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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洞里平整的地面上,堆着些干柴枝,和一些灰烬,看来也曾经有人把这个洞当做庇护所,在此过夜。
曹嫣昔找了块平整的地方,把身上的狗皮袄脱下来,平铺在地上,又拿了一些青杠碳,放在山洞的中央,命令顺庆生起火来。
顺庆倒是一把干活的好手,他生起火来后,又拿了一个铁盆,在外面装了一盆子干净的雪来,在火上化开了,两人就着热水吃了些馕,曹嫣昔便躺到狗皮袄上,休息起来。
经过昨夜一夜的冒雪登山,曹嫣昔一躺下便觉得全身的骨头好象散了架,可是偏偏精神却好得很,听着火堆里的柴火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听着一旁的顺庆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曹嫣昔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山洞里火影摇摇,山洞外风雪肆虐,曹嫣昔听着风声,渐渐地有了几分睡意。
突然从山洞外传来几声轻脆的咔嚓声,夹杂在风声里听起来起来特别清脆,曹嫣昔忽地一下从狗皮袄子上坐了起来。
有人来了!刚才那几声清脆的声音,正是人踩在新鲜积雪上的声音。
曹嫣昔才想把顺庆叫起来,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洞口,他的身材极高大,站在那里,竟然有种顶天立地的压迫感。
曹嫣昔紧紧地闭上眼睛,假装熟睡,那黑影在洞口站了一会儿,好象在掂量在洞里是否安全,他看着睡在一旁的曹嫣昔和顺庆,突然眼中掠过一丝惊喜的神情,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洞里。
“曹曹!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上官云轩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便失去了意识。
曹嫣昔吃了一惊,她在上官云轩开口说话的时候就认出了他,她没有想到会在这大雪山上遇到他。
她站起身来,迎上前去,刚好迎住了上官云轩倒下的身体,他昏倒在曹嫣昔的怀里。触手是一片湿滑,就着火光一看,竟然是一手猩红的血。
顺庆也醒了过来,他看着倒在曹嫣昔怀里的黑衣人,说:“他怎么会到这里来了?他还受了伤?这一定会把哈兹人引过来的!”
曹嫣昔急急地说:“快把火熄了!这个山洞位置很难找,若是没有火光,外面的哈兹人也许不会发现这个山洞!”
顺庆点点头,端起铁盆里的水猛地一下子泼到火堆上,山洞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曹嫣昔把上官云轩半拖半抱拖到自己的狗皮袄上,她摸了摸他的脉搏,倒还跳得沉稳,这才放下心来。
山洞外露出一丝灰色的晨曦,雪还在飘,风吹得越发的大了起来。
顺庆说:“我到洞口去看看!”说着,他拿起一只馕,走到洞口去望风。
其实这个山洞,若是哈兹人真的来了,也无路可逃,不过是瓮中捉鳖罢了!但是有个人坐在门口,好象曹嫣昔的心里也觉得舒服了些。
她借着微弱的亮光,检查上官云轩身上的伤口,只见他周身数道刀伤,后背还插着一只羽箭,若不是此人身体素质强逾常人,只怕早已见了阎王爷。
上官云轩其它地方的伤口都不过是皮肉伤,只胸前一道刀劈伤痕深可及骨,若不是他穿着护胸甲,便将他劈作了两半。
曹嫣昔虽然是轻手轻脚地检查着上官云轩的伤口,但是毕竟他伤得太重,上官云轩发出几声轻微的呻吟声。
从头顶仿佛有什么声音传来,洞口的顺庆突然猛地回过身来,向着曹嫣昔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他的身体也蹲下来,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把耳朵紧紧地贴在地面上。
曹嫣昔一愣,赶紧停了手,用手捂住上官云轩的嘴,同时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一时之间,山洞里静得渗人,只听得见洞外的呼呼风雪声,风雪声里传来几声马嘶,还有哈兹人的语声。
哈兹人好象在头顶打着圈,他们的语声忽远忽近,时高时低。
曹嫣昔脸色惨白,若大的山洞里,只听见她的心脏呯呯直跳,仿佛要跳出胸口一般。
过了许久,哈兹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没有再回来。
顺庆长出一口气,从地上站起身来,他全身虚脱般地向着洞里走过来:“他们走了!”
“嗯!”曹嫣昔点点头。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北疆的冬季原本白昼短,黑夜长,在这雪山上便更是如此。
顺庆说:“他们不会再来了!他们说大齐王受了那么重的伤,决计是不能活着走出雪山,所以没有必要再来了!”
曹嫣昔长出一口气:“那便好!我们得把火点上!这人的确如他们所说,受的了极重的伤!没火的话,一会便得冻死!”
顺庆依言拿出青杠炭来把火升起来。
他回过头来看到上官云轩所受的伤,也是吃了一惊:“这刀伤我认识!乃是哈兹国第一勇士耶律古庆的虎啸精钢刀所劈!”
“嗯!”曹嫣昔轻轻地应了一声,把铁盆递给他:“出去打盆雪来!”
顺庆应了一声,出去洞口外舀了一盆干净的新雪,进来架在炭火上,不一会儿雪就化开来,成了水。
曹嫣昔撕下一块干净的白布,在温水里浸湿了,仔仔细细地擦拭上官云轩的伤口,然后她又拿出金创药来,给他仔细地上了药,把胸前的伤口仔细地包扎起来。
顺庆看着曹嫣昔做着这一切,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的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曹嫣昔给上官云轩上完了药,把他拖到火堆旁最温暖的地方,又把自己的狗皮袄给他盖上。
这天夜里,曹嫣昔被上官云轩发现的奇怪声音所惊醒,她起身一看,只见上官云轩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在火光下一看,他脸色通红,嘴唇干得裂开了口子,用手一摸,上官云轩浑身烫得惊人。
原来他重伤之下,竟然发起烧来。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绵雨,曹嫣昔身上带的药原本不多,不过是些一般的伤药,完全没有想到会遇到有人发烧,现在根本无药可用。
曹嫣昔在洞里急得团团转,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了什么似的,端了盘到洞外去舀了一盘雪回来。她用雪直接擦拭上官云轩滚烫的身体,成捧的雪在曹嫣昔的指尖化为温水。
这个方法虽然原始,效果却委实不错,天快亮的时候,上官云轩退烧了,他的呼吸平稳下来。
曹嫣昔冲着顺庆摆摆手:“我好困,这个问题,你让我睡一觉再说!”
说着,她裹起顺庆的狗皮袄靠墙躺了下去:“顺庆,你可别乘着我睡着了,打他的主意!你别碰他!”
最后一个他字说完,曹嫣昔象死狗一样睡了过去。
等到曹嫣昔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上官云轩,结果令她大吃一惊,上官云轩竟然不在她睡前所在位置上。
“顺庆!顺庆!”曹嫣昔大叫起来:“你把大齐王怎么了?你和他是敌人不假,但是他是我的……你不能把他给杀了!”
顺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什么叫我把他怎么了?他是你的心肝宝贝,我敢把他怎么样么?他好好的,在这儿睡着呢!那儿的火太热,我怕烧着他,所以把他给挪了个地方,你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曹嫣昔转过身来,果然在较远处的石壁下,上官云轩象个初生的婴儿一样正睡得香甜,顺庆在他的身旁,气鼓鼓地看着曹嫣昔。
“呵呵!”曹嫣昔讪讪地笑笑:“不好意思,我误会了你!”说着,她快速地朝着上官云轩走过去,探手一摸他的额头,见温度已经下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曹嫣昔知道自己错怪了顺庆,心里也有几分不自在,她拿起盆来,往洞外走去:“我去给你做琉璃玉液汤去!”
“什么琉璃玉液汤?”顺庆在身后闷声闷气地问,这琉璃玉液汤原本是大邑都的天下第一楼的一道招牌菜,用熬制了三天三夜的高汤炖娃娃菜,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曹嫣昔端着一盆雪从洞外走了进来:“这雪晶莹剔透,化了以后,不就是天下第一名汤琉璃玉液汤么?”
“噗哧!”顺庆笑了出来,两人之间的隙罅消失不见。
水化了后,曹嫣昔就着热水吃了些馕,然后又把馕细细地掰碎了,用热水泡成糊糊状,挤进上官云轩的嘴里。
看见上官云轩吞了一小块馕,曹嫣昔就乐得合不拢嘴,她象拍婴儿一样拍拍上官云轩:“乖乖,待会儿再吃,一次吃得太多,身体会受不了的!”
顺庆在一旁看着曹嫣昔的举动,突然说:“医官,你……知道吗?你这样的举动,让我想起了我的额娘!”
“哦!是吗?”曹嫣昔抬起头来,促狭地笑笑:“那你就叫我娘吧!”
顺庆笑笑,低声说:“呼延家是哈兹国的重臣,封地广袤,这雪山脚下便是呼延家的草原!我额娘原本是草原上一名佃户的女儿,虽是佃户,可是也挺富裕,后来被来草原狩猎的我爹给看上了,收做侧室。大娘善妒,我娘怎么是她的对手?”
曹嫣昔看着火光沉默不语,心里知道顺庆在呼延家的日子多半不好过,否则也不会被派进大齐的宫里做卧底!
天天提着脑袋过日子的生活,有那个父母会舍得自己的孩子去受这样的罪?
火光摇曳中,呼延顺庆继续往下说:“我娘在呼延家过得不开心,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故去了,她的事情我都是听家里侍候她的下人说的!她们说她的心可善良了。从前我家有只小羊羔生了病,不肯吃奶,就连大羊都放弃了它,不再给它喂奶,我额娘就象你刚才那样,把奶粉糕嚼碎了,一点一点地喂给那小羊吃!结果,谁也没有想到,那只小羊竟然活了下来,后来长成了我家的头羊!”
曹嫣昔笑笑,打岔道:“所以你刚才就要叫我娘么?那可真受不住呢!”
说着她站起来,走到洞口向外望去,风雪已经停了,头顶一轮白日,虽然阳光灿烂,却并不让人感到温暖。
“雪停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去摘灵雪莲!”
“他怎么办?”顺庆用下颌指了指正在地上睡得香甜的上官云轩。
“能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背上他去摘灵雪莲啊!那样的话,只怕雪莲还没有摘到,三个人就一起在雪山上冻死了!我们就把他留在这里吧!”
曹嫣昔起身向洞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们没有把他交给哈兹人,也治了他身上的伤,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