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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一天,我和卫苒回家去看了看。那天是干娘的生日,做了一大锅寿面。干爹说应该再炸点肉片,贴秋膘。
我和英子、小墨在厨房帮助烧火、做炸酱、洗菜。大力哥就带着卫苒到集市上去买肉。
“你们忙活吧,我该歇歇了。呵呵呵。”干爹说着,就进屋去摆桌子去了。
“秋儿已经四岁了。我找了个先生给看过八字。说是富贵命呢。只是小时候克害父母挺严重。你上回说去庙里认个和尚当老师,是不是真的?”干娘问我。
“嗯。我们以前在北京时,西山的寺庙就香火很旺。那里的大师,很有修行。但是咱们如今来了天津,我对这里不熟悉,不知道有什么寺庙。”我说。
“听说南郊有个广化寺,挺兴旺的。回头我们一起抱秋儿去看看。”英子说。
我们大家正在议论着,忽然大力哥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了,他脸色煞白,看见我就大声叫喊起来。
“卫荏,不好了!苒儿被日本人抓走了!”
我一听,头一阵眩晕,手里拿着的瓷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英子赶紧一把扶住我。干娘也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为什么被抓走?你们不是在一起的麽?”我急的抓住他的衣领,使劲摇晃。
“我们是在一起的。我们一起进城到市场买了肉,回来的时候看见一群学生在街上洒传单。我不认识字。不知道是什么。卫苒就捡起了一张用来包肉。结果我们到城门的时候,检查的日本兵就说卫苒拿的那张纸是抗日传单,说他是共党份子!就上来一群士兵就把他抓走了。我跟着追,想拦住他们。可是他们打我。我一路追,看见卫苒被他们抓进侦缉队的看守所里去了!我就赶紧跑回来报信。”大力哥惊慌的说。
我听了,眼前发黑,晕倒在地上。
恍惚中,听见许多人叫我。有人给我灌水。我清醒过来。大哭着,爬起来就往外冲。
“卫荏,你干嘛去?你要到哪儿去?”他们全都上来拦住我。
“我要去侦缉队!我要去救苒儿!放开我!让我出去!”我疯了一样踢打他们。可是他们几个人死死的抱住我,不让我去。
“侦缉队都是日本人和汉奸!你这不是送死去吗?你去了能有什么用?你怎么救他?”英子拼命拦住我。
“不!我要去!我就是要去!我们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我哭得撕心裂肺。
“卫荏!你不要冲动!你不能去!你冷静一点,我们一起想办法!”大力哥叫我。
“我要去找孙映梅!和他们商量去!他们一定有办法!”我突然想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少爷。”小墨赶紧拉着我的手。
“好,快走。”我大喊着。
我和小墨急急忙忙回了药铺,孙映梅他们都在后院忙着晒草药。我看见她,就疯了一样扑过去抓住她的衣服。
“映梅!卫苒被日本人抓走了!你快想办法救救他!求求你!”我大哭。
“什么?他被日本人抓走?怎么回事?”孙映梅他们都大吃一惊。
“他今天去街上,捡了抗日传单!被日本人发现了!”我哭着说。
孙映梅他们立刻都脸色凝重起来。
“你先不要着急。他不是共党。不过就是个无知群众。不是重要犯人。日本人抓走他,顶多就是打一顿,然后关押起来。我们会赶紧联络外面的同志,想办法混进去,把他赎出来!不过要花钱,而且要先和那里管事的能说上话的汉奸特务搭上关系。”孙映梅安慰我,扶我在凳子上坐下。
我哪里坐得下?听说要挨打,还要关押,我心里像刀绞一样疼。日本人都是杀人如麻的畜生,哪里有一点人性?落到他们手里,不死也要扒层皮!我的苒苒,我那娇媚如水的宝贝,他怎么受得了呢?我一想到这里就像疯了一样!
“那你们快去啊,快去赎他啊!花多少钱我都愿意!把我卖了我都愿意!”我大哭大叫。
“好,我这就去打探消息!”廖志勇说着,跑出去了。
小墨抱着我,陪我一起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晚上,廖志勇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有办法了吗?”我立刻扑上去问他。
“我去找了侦缉队的队长,大汉奸潘麻子。给他送了100大洋。他收了钱,答应绝不会给卫苒用刑,也不会打他,暂时关到小牢房里了。”廖志勇擦擦头上的汗水说。
“真的?你见到卫苒了?他真的没挨打吗?”我的心稍微平静了一点。
“没见到,不让见。不过,潘麻子应该没有撒谎。卫苒是名伶,他也知道他不是什么抗日份子。他说他会想办法活动,但是必须要关押2天,立刻释放是不可能的。让准备10根金条,后天早上去赎人。”廖志勇又说。
“什么?金条?”我大吃一惊。我哪里有金条啊?
“这个王八蛋,真是狮子大张口。”孙映梅气愤的骂起来。
“我没有金条啊,可以用大洋去换吗?”我焦急起来。
“好。你给我一万大洋,我去找人换金条。”廖志勇说。
我急急忙忙去屋子里,从我们的箱子里拿了一张一万大洋的银票给他。他接过来收好。
第二天晚上,廖志勇拿回来了10根金条,小心的用红布包好。
“给汉奸送金条,哼,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等把卫苒弄出来,就想办法除掉这个潘麻子!”孙映梅狠狠的说。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好受。”廖志勇说。
“明天去牢房赎人,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说。我迫切的想看到卫苒是不是没事。
“你还是不要去了。越少知道的人越好。”孙映梅说。
我只好放弃。
早上,我早早就起来了,因为晚上根本睡不着。闭上眼睛就看见卫苒在哭。我也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一点饭了。心里堵着棉花,哪里吃得下呢?
廖志勇和孙映梅也早收拾好了,他们两个一起去了。我和小墨焦急的等待着。
中午的时候,他们俩人回来了。
“怎么样?卫苒呢?”我没看见苒儿,心里又急了。
“不行。情况糟糕了。潘麻子说,昨天晚上北京特高课的日本大佐川岛突然来了,所有抗日份子一律不许花钱赎回,说要等他严格审讯。”他们俩也非常焦急。
川岛?美智子的哥哥?我一听就大惊失色。他应该认识卫苒啊?从前在北京,在林梓枫的公馆,他们去做客过啊。
我的心立刻冷静下来了。我知道应该去找谁了。林梓枫!除了他,谁也不行!
“你们不要去了。我去找林梓枫。”我说。
“司令?您说去找司令?”小墨吃惊的张大嘴巴。她还什么也不知道呢。当然,卫苒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知道林梓枫已经来到天津了,更不知道我已经和他见面了好多次。
我没有和她解释什么,立刻去打电话。
“喂?梓枫,我要见你。”我听见他接电话,马上焦急的说。
“什么事?我现在没有时间。我下午有会议。”他说。
“卫苒被日本人抓走了,因为捡了抗日传单。请你救救他。我求你。”我哭着说。
一阵沉寂。他在电话那边没有说话。
“梓枫!梓枫!你在听吗?我要见你!”我哭得更厉害。
“你在门口等我,我去接你。”他说。
“好,我等着你,你快来啊。”我像得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说。
孙映梅他们在旁边听着,都一脸严肃。小墨更是惊诧万分。
“少爷!你怎么有司令的电话?他怎么会来天津了?天啊。你们——”她看着我,脸都发白了。
我哪里有工夫和她说这些?我没理会,赶紧跑到门口去等着。
孙映梅他们没有拦着我,他们也知道林梓枫才是真正有用的人。他是绝对能办到的。
我站在门口,望着街口。等了大约20分钟。一辆黑色的汽车开过来了。
林梓枫下了汽车,走过来。
“梓枫!求求你快去救救卫苒!”我一看见他就马上扑过去抱住了他。
他看着我焦急的眼睛,没有抱我。
“去收拾你所有的东西,都带上,我等你。”他冷峻的命令我说。
“什么?”我没听懂,不明白他的意思。
“带上你所有的东西,跟我走!”他再一次大声命令我。
“啊?哦——好好好,我马上去,你你你,你等我。”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我必须要服从他。
我慌忙跑进去,到屋子里收拾好了我所有的东西,我们没有什么太多东西,我带了我平时喜欢穿的衣服,还有卫苒的衣服,我的几本书。还有就是我和卫苒所有的钱。
我包了一个小包袱,赶紧提着跑出去。
孙映梅他们依然严肃的看着我,但是仍旧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
林梓枫拿过我手里的包袱,把它扔进汽车,然后拉着我上了汽车,什么话也没说,就发动了汽车,像闪电一样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