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无迹】part 2 缘起缘灭,潮落潮生

糜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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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蓦地一声威严的大喝激的流潋愣了一愣。“鬼差大哥。”流潋歉意的笑笑。

    鬼差大哥横刀相向。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

    “我原也没打算过去。”流潋正才笑笑,忽而觉得不对。

    “我不能进去?”

    鬼差无语望天。你要能去我犯得着拦你?

    “可我现在是济颦了。矜生说,升了济颦明明是可以过奈何桥的。”

    “什么今生来生的,谁说的都不作数,我们都只听阎王爷的吩咐。”鬼差嗤笑一声:“一个小小的济颦还了不得的很一样。好歹也在狱门也呆了五百多年了,居然连但要还在狱门里得人,都是过不了奈何桥的这个道理都不知道!”“什么!”犹如五雷轰顶!

    “我过不了奈何桥。”流潋喃喃自语。

    鬼差哪里管她如何怎样,但要是妨碍了自己公干,那边一并驱逐。

    “再回去修个千儿百年的也过不了的。”

    鬼差落井下石。

    流潋的身子震了一震。

    “假的。”

    “竟全都是假的。”

    除了自己,在没有其他什么了。

    流潋好希望这只是一场梦,然而梦,是做给人看的,她早已死去,哪里还有做梦的资本呢?

    于是,只有苦笑,无尽的苦笑,无尽的哀伤。

    在这般暗无天日的地方,就连一个能够一直跟随自己的影子也没有。

    “那我做这些,究竟算得了什么呢?”

    流潋想不明白。

    脑子里一片空白,红橙蓝紫各色各样的颜色在脑中翻腾,偏生就是拼不出一幅完整的画面来。

    鬼差见她失魂落魄的离去也不再管她了。

    他只管自己该管的,份内的。

    什么人能过,什么人不能过。

    而自己,只是一个活动的机器,专门用来过滤,滤掉那些闲人杂物。

    “我终究什么也不是?”流潋难以置信。

    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回赶去。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他,找到他。

    然而,找到他之后呢?

    流潋苦涩一笑。

    五百年?一千年?

    这五百年来的辛苦经营,究竟算得了什么,居然连奈何桥都过不了!

    我始终只能留在这里。

    一入狱门,就再无出头之日。

    妖妖的曼陀罗展开妖妖艳艳的紫色,一缕缕香气从绽放的花蕾中飘散出来。

    浓浓的,腻人的紧。

    这般深沉的味道,却偏偏适合这一片晦暗的天色。

    沉溺其中,醉生梦死。

    风也愁人,梦醒梦觉,都是虚无。

    一路走来,依旧有人请安,有人议论,但这又怎样?

    流潋也想凑到他们的跟前跟着谈上一会儿。

    然而,她性子沉寂的如老夫子一般,哪里还有人愿意同她多谈?

    终究只有嫉妒,只有恨。

    除了这些,什么也没有留下。

    流潋突然觉得好生悲哀。

    为了这莫须有的济颦,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

    没有人为她解答,就连下一步又是怎样,对于流潋,那都只是一个未知之数。

    跌跌撞撞的走着,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远,走了多久。

    心里想着找他,可脚下却并未掌控。

    直到——“哎呀!”流潋愣了愣神。

    “出了什么事啊,看你这个样子。”

    有人在自己的眼前招手。

    流潋眯着眼睛细细地瞧了好一会儿,终于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之前给自己帕子的那个么。

    她叫弗笙,是狱门的另一个监工。弗笙见着流潋此般,不由啧啧叹气。

    “有什么大不了的,瞧你没出息的那样。”

    “你都知道?”流潋顿了顿。

    弗笙也顿了顿。

    “自然是知道的。”说毕,弗笙也叹了口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说说么?”流潋道。

    “瞧你,说话都不利索了呢。”

    流潋只看着她。

    弗笙无奈的笑笑:“我竟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原是我自己说漏嘴了。”

    “也好,横竖都是要知道的。不过是个迟早的问题罢了。”弗笙叹了口气。

    “其实,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出局。矜生的那些话,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曾说过。”

    “都曾说过么。”

    风拂过发梢,痒痒的。

    流潋的眼睛也痒痒的。

    虽然有所预料,但终究没想到竟是这般残酷。

    自己,原来不过是万分之一罢了。

    弗笙继续说:“你也知道。一入狱门,便再无出头之日了。在这里,每天做循环往复的活儿,暗无天日。没有一个目标,终究只是空谈。而狱门,是不允许这样的存在的。它要每一个灵魂都兢兢业业的为他工作。所以,便有了矜生。而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他份内的事。该做的事罢了。”

    于是,这骗局,不过是他维生的工作罢了?

    “整个狱门的人都喜欢他。都想着,做了济颦,离开这里。”

    “那济颦究竟是干什么的?”流潋打断了弗笙的话.

    弗笙愣了一愣,终究化为一声苦笑。

    “你到现在竟还没有感觉出来么?济颦,祭品也!”

    祭品!

    流潋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原来如此!

    “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做给那些还在苦苦挣扎的补阴人的看看罢了!”

    “一个祭品,一个典范,一个,让她们不至于丧失自己的信念的典范。”

    “为什么是我。”流潋没了主意:“在这里,我不过算是出来乍到!”

    “那又怎样?”弗笙低了头:“因为你很敏感。敏感而又多疑。而狱门,是不允许这样的人留得太久的。这样的人留得越久,就越是祸害,倒不如,早早的把你拔去。”

    敏感!何其可笑。

    若是真的敏感,又何至于今天这般天地!

    “那你们打算怎样处理我?”前后理清,流潋的心渐渐的静了下来。

    就算是这样。

    祭品就是祭品,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没有结局的结局。

    既然没有结局,还不如自己给它一个结局。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们会把你安置到一个好去处。”弗笙开口安慰。

    “你还会活着。”

    “对于乖巧的人,狱门也不至于赶尽杀绝的。”

    “好去处?”不过又是无休无止的黑暗罢了。

    那位鬼差说的再明显不过。只要一日还是狱门的人,便永世不得超生!

    沉默,良久的沉默。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末了,还是流潋叹了口气打破了这片沉寂。

    “我想再见见他。”

    他是谁,不言而喻。

    此刻的心已归为平静,流潋已无他求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见他?”

    流潋点头。

    “我知道你知道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然后我给你们一个答案。”

    “也好。”弗笙笑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失望?

    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希望,又从何而谈什么失望呢?

    流潋不知道是自己太决绝,还是弗笙太天真。

    然而,流潋也只笑笑。

    有了弗笙的指引,流潋很快见着了矜生。

    矜生冷冷的看她一眼:“我以为我话已到此,你应该会明白。”

    再见面的第一句,竟是这样的一句呢。

    心平静了下来,流潋也便笑笑,两眼吃吃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生的眉清目秀的,很是白净,倒是长了一张天生能讨女孩子喜欢的脸。

    “挑你倒是很是准确呢。”流潋轻笑:“这般的面容,那般的言语,如何能不叫人心动?”

    矜生愣了一愣,不能明白她的意思,转头去看一旁的弗笙。

    弗笙点点头,示意她已经全都知道了。矜生霎时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你已经拿好了主意?”

    流潋笑着点点头。

    “是个聪明的孩子呢。”弗笙笑笑。

    矜生也点点头,他看着流潋。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只要不出格,都是会满足你的。”

    他笑着说着,声音很是温柔。

    这般温柔的声音,有多少次,流潋便沉浸在这份温柔里无法自拔了?

    然而流潋却摇摇头。

    “我能再摸一摸你的脸么?”

    她的声线低低的,矜生也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流潋慢慢的走近,伸手,一点点划过他的眉间,眼帘,一点一点,柔情万千。

    流潋有一双好看的眼,她的眼睛一旦温柔起来,就像是承载可满室的光辉。

    矜生没有动。定定地看着她。

    突然--“啪!”

    矜生的头被她扇的猛地一偏。

    流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得花枝乱颤,就连眼角都溢出了泪来。

    “我明白了。”她收住了笑声,看着矜生:“可悲啊可悲。矜生,我们竟都是可悲的人。”

    流潋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却又慢慢的伸手抚上那人如玉的脸颊。

    那里红红的五个手指印。

    “疼么?”她问。

    矜生弗笙两两对望,不由都皱了眉头。

    流潋捧着心口。“可叹,这颗心早已无法跳动。既然无心无情了,又留着这些烦恼做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弗笙闭了眼。“我想,她已做好了决定。”

    “我原以为,她会有所改变的。”

    “我想也是。只可惜——”矜生笑笑。

    只可惜什么呢?

    流潋的眸光一点点散去,身子也渐渐的变轻,变薄,终究化作了一道青烟,飞入这万千的尘埃中,消失殆尽。

    一只只萤火虫渐渐从从灰烬中升起了。

    像一盏盏灯。

    一盏盏招魂引路的灯,指引着三生路上的亡魂。

    归去——归去——

    一处灭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地方升起,无止无休。

    “这是第几个了?”

    没有人给出答案。

    千千万万个岁月那么悄然来去,不留痕迹。

    “那里就是那么容易了结的呢?”弗笙轻叹:“若真能这样,我……”

    “我又何至于此?”

    这天地间,从来谁也没有留过谁,谁也没有记住谁。

    潮来潮去,尘起尘归,终究什么也不算。

    无止无休,循环往复。

    大千世界就是一个轮回。

    痛苦从来都么有止境。

    而快乐,却永远短暂。

    谁又真的快乐了?

    “流潋,你就是想不开……”

    风中一声轻叹,留不住的,就让她去吧。

    我要做的,只有活着,只是活着……

    弗笙打开那面诡异的罗帕,默默地记下这个名字。

    流潋。

    然,流年似水,似水流年。

    记住只是为了让亡魂安息,不让她走的,太过孤单。

    “以后到了那里,一定要好好的。”

    那里?

    哪里?

    没有开始,没有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