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路向北,你个骗子

吉祥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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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9章路向北,你个骗子

    贺子翔看着她,唇上一抹鲜红,是方才贺子俞打伤他的血迹,忽的展齿一笑,殷红映衬着白森森的牙,有种无法言喻的悲凉和恐惧,“没错!是我做的!把罪名推给你爸,救出我哥,帮助你,又毁了你,都是我做的!”

    其实,有些不是他做的,可是,在她眼里,他已不堪,承认了又何妨?

    她永远也不会再知道,在人生这盘棋中,他亦不过一颗小小的棋子,她父亲的生死绝不是他一个人所能操纵的;她亦不会知道,毁了依念的人是哥哥而不是他,他从来都是想帮她的!她怎么会知道?依念门口那个疯子是哥哥故意布的局?让她顺藤摸瓜查到他贺二名下的车,就是想断了他和她之间的可能性?包括不断指使伍若水出来闹事也是想破坏她和他的关系?

    因为哥哥理性地知道,他和她过多的接触,只会让他们陷入危机……

    他,也知道,却不甘……

    哥哥说,红颜祸水。

    他认为不是。

    世间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无非两世情缘。很多人走着走着就不见了,这些人的相见,只是来偿还上世的亏欠,也许还完,便两不相见,两不相欠……

    贺二遭遇童一念,上世是谁欠了谁,今生来还?

    童一念点着头,心里亦蒙着一层薄薄的悲凉,其实,看哆啦a梦的日子,拍大头贴的日子,她真的快乐过,只是,这样的快乐并不是她曾想象过的纯净……

    “好了!你们两个的恩怨情仇扯清楚了吗?贺子翔,我们没有时间了,让她把东西交出来!”贺子俞手一伸,有手下将一把枪交到他手上,他手腕一翻,枪在他手中旋转,枪口便指着于先生的脑袋。

    贺子翔并没有按照哥哥的命令行事,只是凝望着童一念,眼里是毫无生机的哀绝。

    贺子俞恼怒她,只得自己来逼问,“念念,还是把你手中的东西交出来吧,不过想来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也不会带在身上,告诉我在哪里,我派人去取!如果你不想你的朋友脑袋开花的话,最好合作!”

    “什么东西?”童一念反问贺子俞。

    “你少装蒜!你从银行保险箱里取出来的东西!杰西给你的信里提到的东西!不会是白纸吧!?”当他的手下抢到一堆白纸交给他的时候,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从来没栽过跟头的他,在陆向北那个老狐狸面前都能化险为夷的他,居然栽在一个小女娃手里!

    童一念笑了,虽然担心于先生,还是为这样的贺子俞笑了,“那本来就是白纸!”

    “你什么意思?!”贺子俞倒是被她这句话给弄迷糊了,眼前这个丫头,真是小看了她!

    “我说……”她瞟了一眼贺子翔,“其实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保险箱里取出来的就是白纸!而杰西写给我的信,是我自己仿照杰西的笔迹写好投进信箱里,看着贺二来了,才故意去取,故意让贺二看见的……”

    “你……”贺子俞急怒的同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愤懑,她说起来就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简单的游戏,而他竟然上了这个当……“那岑四呢?他根本就没有背叛我?也是你搞出来的鬼?”

    童一念点点头,“是啊!我想这个世界上最防不胜防的人便是身边人,能让我爸爸被你们陷害致死必然少不了一个我爸的贴心人,而这个人绝对不是正义的陆警官,而是全世界最了解我爸的人——岑叔叔了!我约他到银行,转钱给他,只是为了还依念的债,因为依念被你们整垮时杰西垫了钱进去赔付,而这笔钱是岑叔叔出的,我只不过还给他而已,你们就以为我和岑叔叔之间达成了什么默契和交易,心里开始不平静了吧?岑叔叔常常和我一起喝茶,也是我故意约的,就是想让你们对岑叔叔起疑。岑叔叔订机票真是想去看杰西的,不是你们所想的出卖了你们想逃跑……可是,你们却沉不住气了……要做了岑叔叔,岑叔叔也害怕啊,带了不利你们的证据真的要逃跑了,这个时候,应该被人给抓走了吧……”

    其实,她真的没有多大的本事。

    她不具备查案的素质,也不具备格斗的身手,她玩的甚至像小孩的游戏,可是,她却抓住了事情的要害,如果用黑道上的话来说,那就是她不过出老千而已……

    在怀疑岑叔叔和贺家勾结起来陷害父亲以后,她便在想,为什么陆向北迟迟不对贺家动手?会不会是没有将他们一击而倒的证据?因为表面上贺家和岑叔叔乃至整个圈子都那么平静,越是平静陆向北就越难以找契机吧?

    她什么也不会,最拿手的本事却是捣乱,所以,她捣了这场乱来打破这平静,破坏贺子俞和岑叔叔之间的相互信任,而有一点她很清楚,像贺子俞和岑叔叔这样的关系信任值是非常低的,岑叔叔那样一个人,连爸爸都背叛,贺子俞会完全相信他吗?只怕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起疑心,那么,她就制造点风,让草动一动,贺子俞果然耐不住了,唯恐岑叔叔为了利或者为了命而出卖他,有了先下手为强的打算。

    而岑叔叔这老狐狸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怕从来也没完全信任过贺子俞,贺子俞那边稍有点动静,他也会提防。

    在这个圈子里,大家相互都掌握着彼此的弱点相互制约,为的是平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岑叔叔要走,自然也要妥善处理好他们之间的“帐本”才走,而这个关头,他却失踪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的失踪应该跟某个人有关,管他是非法拘禁还是依法逮捕,总之,可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了,只是,时间拖得太长了点,那是因为她怀着宝宝啊,不把宝宝生下来,她怎么去冒这些险?她答应过他的,要当一个负责任的母亲……

    贺子俞在最短的时间里做了思考,认为她的话是可信的,看她的眼神里居然有了欣赏,“不错!真的不错!难怪我弟弟神魂颠倒的!真是个聪明的妞儿!搞出一大堆的事来让我和岑四彼此怀疑,让岑四乱了阵脚,让我们露了马脚,让我以为你掌握了我们多少证据,却原来,你什么都没有!”

    没错,其实她什么都没有,论智慧和机警简直无法和贺子俞之流比,她只是把握了他们多疑的心理,做了个捣乱者而已,而这个捣乱者还只能她来做,谁来也达不到这个目的……

    “不过……”贺子翔说着,枪口用力顶了顶于先生的前额,“从前你们手上确实没证据,但现在就不一定了……于先生,你两次菲律宾之行收获不小啊!都拍到了些什么?”

    他说着,另一只手扯下于先生的拍摄设备,然后一枪打过去,微型防水摄像机冒出一阵青烟,彻底毁了。

    “我想,于先生拍到的资料绝对不止这些吧?之前的内容呢?在哪里?”贺子俞的枪口再度对准了于先生的脑袋。

    于先生看着地上毁坏的摄像机有点心痛,倒不是心痛摄像机,而是心痛里面今天拍到的东西还没传出去……

    从童一念第一次来菲律宾开始,他就一直悄悄的尾随。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也不会想到还会有一个私家侦探跟着,沉浸在童一念阳光笑容里的贺子翔不知道,就连狐狸陆向北都不知道……

    两次来菲律宾,两个目的,一来是保护童一念,二来,是查找贺家在菲律宾的犯罪资料,这对他一个侦察兵来说,既是挑战,又是行内工作。

    第一次来此,他就发现贺子翔白天陪着童一念游玩,晚上童一念睡着以后,他却会出去会见一些人,这些情况,毫无疑问都被他拍进了摄像机里。

    后来,贺子翔带着童一念上岛,他也发现多个可疑之处,甚至,有一天夜里,发现某个小海湾有半成品的毒品上岸……

    可惜的是,第一次没查清楚,只让他把果园附近整个海域的大致地形摸了个大概,这一次来,便着重查这块海域,因为这里有几个岛,每个岛间隔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岛上表面都种的是水果,但其中有两个岛却有可疑现象,他今天正好冒着危险上了其中一个岛,却不慎被贺子俞发现,带到了这里。

    今天,他摄像机里拍到的是罂粟……

    只是,可惜了,被毁掉了……

    不过,没有关系……

    他迎着贺子俞的眼神冷笑,“想不到的大名鼎鼎的贺少竟然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我还以为只会在狗血电影里看到!你打死了我,就更找不到我的录像了,有种就开枪啊!”

    贺子俞笑,“你这句台词才是电影里烂俗了的!没错!我不打算打死你!不过,我有别的办法让你说!来人!拿东西来!”

    此话一出,童一念和于先生愕然,而贺子翔脸色惊变。

    “不可以!”贺子翔手一扬,枪响,准确无误击中了贺子俞手下的手腕,那人抱腕的同时,一支注射器掉在地上……

    童一念才算明白,原来贺子俞要给她注射毒品……

    这是童一念人生中第一次亲眼看见血腥,第一次亲耳听见枪响,第一次见到毒品,若说不惊魂,那是假的,可是,接下来的事更让她惊心动魄……

    贺子翔的枪口远远地指着贺子俞,快步来到童一念身边,揪住她的胳膊,试图拖着她离开这里。

    贺子俞带来的手下全都傻了眼,二少枪指大少,他们该帮谁?

    贺子俞倒是不惊不慌的,手里的枪改了方向,亦是远远的,在贺子翔枪口下悠然指向童一念,连语气都是不惊不乱,“行啊!是谁教你用枪的?我这徒弟教得好啊!贺子翔,我们就来比比枪法,看看到底是你一枪打爆我的头,还是我一枪打爆你宝贝儿的头!”

    贺子翔凝视着哥哥微笑的面容,举枪的手微微发抖,他终是狠不下心的,眼前闪动的全是从小到大和哥哥相亲相爱的画面,一起上学,一起打球,一起练枪法,一起出生入死……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亲情和爱情放在同一天平来称,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用枪指着哥哥,他的手指终不能果断地按下去,所以,才让哥哥有了机会,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念念……

    手,慢慢地垂了下来……

    要他朝哥哥开枪,他做不到……

    可是,对自己开枪呢?是不是容易很多?

    众人还反应不过来的瞬间,他的枪口已经调转,指在他自己的太阳穴,绝然微笑,“哥,放了念念。”

    童一念惊讶不已,不禁/看向贺子翔的脸,那从容赴死的微笑里,蒙着的是浓浓的哀伤和满足……

    “好!好!”贺子俞显然想不到他会这样,不过,却并没有因他这样的行为而让步,举着的枪,自始至终不肯放下,笑容依旧,“好!有出息!你是在试探自己在哥哥心中的地位吗?可惜,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又有谁会珍惜呢?子翔,你被这个女人乱了分寸了,脑子也不够使了,你好好用枪顶顶脑袋,好好想清楚,如果把这两个人放了,我们基地所有资料外泄,我们俩不还是要吃枪子儿吗?横竖都是一死,你说,我是选择放了这个女人,还是博一搏?你尽管自杀,至少,我们俩还能活一个……”

    童一念被贺子翔眼里的绝望和哀楚乱了心扉,如果说,到现在她还感觉不到贺子翔是真的爱她,那她就真是草木了……

    人,为什么总处于这样的矛盾中呢?

    如果贺子翔没有做违法犯罪的事,他会是一个多么好的朋友,可是,为什么她总要处在这样的夹缝中,一边爱,一边恨?

    当初,爸爸是如此;现在,贺子翔也是如此……

    “贺二,你不必这么做了,他们爱怎样便是怎样吧……”不知为什么,她真的不愿意欠下贺子翔这个情,如果贺子翔因她而死,就算他是坏人,她心里也过不去……

    这种感受,一如当初陆向北待她。

    没错,贺子翔是坏人,如果是警察堂而皇之逮捕他甚至法院判她死刑,她心里都不会太难受,而偏偏的,是她用了陆向北的伎俩,欺骗了他……

    她最痛恨的事,如今被她用在了别人身上……

    所以,千万不要让她再欠下贺子翔的情债了,她宁可贺子翔此时和贺子俞站在一条阵线上来逼她迫她害她,反正凭贺子翔一人,也无法把她救出去,而她此番来菲律宾,本来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葬身此地……

    但贺子翔却只是眯了眯眸,什么也没说……

    心里那种绝哀的情绪渐渐褪去,如哥哥所言,在这个时候,他不能犯糊涂,更不能绝望,不能冲动,如果他死了,童一念还怎么出去?!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至少可以保持一个相持的局面,只要他站在童一念身边,谁敢上来给她注射,他必然一枪一个……

    贺子俞眯了眸笑,“不用管他!去打针!念念,我也不是威胁你!是给你快乐!你知道的,这个东西可以带给你无限快乐!现在你害怕它,以后你就会爱上它!爱到欲罢不能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离不开我们!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到时你要什么我们就给你什么!只要你肯听话……子翔,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早就跟你说过,只有这样才能把她变成我们自己的人,你不肯听!你早听我的话,只怕你们已经双宿双飞了……”

    说话间,已经有人换了针管,却迟疑着不敢上前。

    “还愣着干什么?!”贺子俞一声低吼。

    那人惊了一跳,不敢忤逆贺子俞的命令,心惊胆寒地朝童一念走去。

    贺子翔想也没想,一枪再次击中他手腕,针筒掉落。他冷笑,“再来啊!下一个,我的射击目标就不是手腕了,而是脑袋!”

    于是,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贸然上前。

    却见贺子俞笑了一声,弯腰拾起地上的注射器,一步步朝童一念走去,“是吗?那我倒想试试,你怎么让我脑袋开花!”

    贺子翔愣住……

    而童一念终究只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没经过什么特别训练的女子,虽说有死的心理准备,却不具备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面对贺子俞手里的东西,难免不心惊肉跳。

    其实,她的身体是自由的。贺子俞并没有绑她,也没有让人押住她,但这房子里全是贺子俞的人,于先生又被人按压在地上,即便她跑,立马也是会如一只蚂蚁一样被人捻起,倒退了两小步之后,眼看贺子俞便走到了她面前,她无路可退……

    忽的,枪声响起,贺子俞的胳膊渗出血来,而他另一只胳膊却已经拧住了童一念,将她牢牢掌控,同时,在贺子俞眼神的授意下,上来两个手下,将童一念控制住……

    贺子俞转过身来,只见贺子翔的枪口还冒着青烟……

    他不禁大笑,“子翔,不是说要打我的脑袋吗?怎么还是手臂?”

    他举起胳膊来,鲜血已经渗透了白色的衬衫,迅速晕染开来,但那支注射器,却依然在他手中……

    贺子翔的枪,依然指着他,那话,却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哥,你别逼我!”

    贺子俞“呵”的笑了一声,竟有几分苦涩,“老二,一直是你在逼哥哥啊……数着你的子弹,想想还有几颗,要么直接打穿我脑袋好了,不要最后没子弹了,你再来后悔……”

    说着,他的注射器已经扎入童一念的手臂……

    “哥……不要——”贺子翔的喊声里几乎带了哭腔,随即,一声枪响,贺子俞肩头绽开了血花……

    贺子俞全身一震,咬紧了牙,挤出一丝笑容来,“老二……枪法不准啊……我是怎么教你的……再来……”

    他换了那只没受伤的手,准备推动注射器。

    一边被压制着的于先生不忍看这一幕,拼命挣扎,奈何双拳敌不过四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贺子俞的动作怒吼,“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

    贺子俞慢悠悠斜了他一眼,笑道,“女人?就是之前把她看成女人才着了她的道,她可不是一般女人……”

    童一念凝视着扎在自己胳膊上的东西,恐惧无比,双手被贺子俞的人反扣在背上,她只能踢动双脚去还击贺子俞,只是,这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即便他已经受了伤……

    贺子俞冷笑,“还想反/抗?”

    “哥——”贺子翔的枪响了,这一次,是正中贺子俞背部左边的位置,可是,与他枪声同时发生的,还有贺子俞拇指的动作——一气将针管里所有邪恶的液体尽数注入她身体里……

    她的心,凉到了底……

    贺子俞转过身来,点头微笑,“好,很好……从来我都对你说,做这一行,要的是狠、绝,而你从来心太软,太重感情,今天,你终于做到了,连亲哥哥也……”

    贺子翔痛苦地揪紧了眉,哥哥身上那件血染的白衬衫刺痛着他的眼,苦涩地吐出几个字,“对不起,哥……”

    对峙间,有手下慌慌张张来报,“不好了,海面上来了很多快艇,好像是警察!”

    贺子俞倒是站得笔直,瞥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于先生,呼出一口长气,“已经让你泄露出去了……真快……”

    于先生哼了一声,没错,除了今天的录像被贺子俞毁掉,其它的,他全部都已经存在邮箱里,设置了定时发送,为了谨慎起见,收件人还定了两个……

    贺子俞一把揪住童一念的胳膊,把她拉扯了过来,从手下手中拿过一支枪来,顶在童一念太阳穴,“走!带上这两个人!”

    他衬衫上血迹晕染的范围还在继续扩大,走路的时候也有些气息不稳,却回头看了一眼贺子翔,皱眉道,“还不走?”

    贺子翔凝视着他血染的衬衫,凝视着他枪口下的童一念,心里针扎一般难受……

    贺子俞顺着他的目光,苦笑,“还懂得心痛?我以为你只要女人不要哥哥了……走吧,你姐和嫂子应该都乘飞机去美国了,看看我们两兄弟还有没有命去见她们!”

    说话间,他的手机在口袋里响,他挟持着童一念,腾不出手来,对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心领神会,帮他把电话接通,然而,听完电话之后,贺子俞的脸色却变得死灰一般……

    贺子翔被他这样的脸色惊住,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哥哥,即便是他之前被陆向北逮捕,即便是刚才他被自己用枪射伤,他都是那么淡然甚至含着笑,究竟有什么能让他这样震惊?禁不住问道,“哥,怎么了?”

    贺子俞张了张嘴,唇边一缕嘲讽,“你姐走不了了,还有你嫂子和妞妞……”

    “可是与她们无关!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贺子翔激动得喊。

    贺子俞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可惜,这个世界根本就没那么多公道……你们先出去!”他吩咐那些手下。

    “是!”屋里的手下鱼贯而出,同时,将于先生也押了出去,只留下两名心腹和童一念,而童一念仍被贺子俞和他的心腹控制着,但看得出来,贺子俞显然伤重,渐渐不支,说话也不再中气十足。

    “老二,你听着,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和你没有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带着她来海岛散心……”贺子俞的语气越来越沉重。

    “不……”贺子翔预感到了什么,眼里有了泪光,都是他的错,不是吗?如果他不打伤哥哥,凭哥哥的身手,就算证据泄露,也一定能逃出去,可是,当时他真的什么也没想,就是觉得不能让童一念受到伤害……

    “住口!”贺子俞吼了一声,却已没了底气,“时间紧迫,你给我听着,什么都不知道!记住没有!还有……照顾你姐和嫂子……帮我把妞妞抚养长大……别告诉她爸爸是干什么的……”

    说到后来,声音已是颤抖,喉间有了哽咽之声……

    “不是!所有的事全是我做的!和你没有关系!我出去!妞妞那么小!不能没有爸爸!”

    贺子翔说完要往外冲,被贺子俞吼住,“站住!你再动一步我就打死她!”

    情势已经完全乱了套,贺子翔回过身来,正好与贺子俞凌厉的目光相遇,猛然之间醒悟过来,“哥,你既然已经安排两个姐姐走,你自己也可以走的,为什么要来这里?是来找我的对不对?”

    贺子俞绷紧了脸,“少给我啰啰嗦嗦像个女人一样!你从后门,进林子,换潜水服下海,再不去警察就来了!”

    “我们一起!”贺子翔亦哽声。

    虽然贺子俞没有承认,但他很清楚了,既然哥哥安排姐姐和妞妞去美国,一定是知道灾难躲不过了,其实他自己也完全可以和她们一起去美国的,可是却跑来菲律宾,只是为了找寻他而已……

    哥哥说他心软,不够狠绝,其实哥哥又何尝不是?每个人都有放不下的东西,哥哥对全世界都心硬,独独放不下的是姐姐、爱人和妞妞,还有他——这个亲手将哥哥打伤的弟弟……其实,哥哥逼着于先生和童一念交出来的证据,应该只是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因为于先生只是跟着念念而已,而念念却只是跟他在一起,说到底,哥哥都是为了他……

    “够了!”贺子俞心中一凉,以他现在的状态还能潜水逃走吗?那不是拖累贺子翔?再者,他走了,还有这么多手下这么办?于是,对心腹使了个眼色。

    那心腹与他十分有默契,便动作迅速地用枪柄在贺子翔头上一击,将他打晕。

    贺子俞看了地上的贺子翔一眼,吩咐道,“我把他交给你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带他安全离开!”

    “是!”心腹蹲下身来,驮起贺子翔就跑。

    “我们走!”贺子俞和另一人驾着童一念出了门。

    海岸,湾着贺子翔的游艇,而海面上,许多的快艇已经越来越近……

    “赶快上艇!”贺子俞命令所有人,白衬衫前胸已经完全染成红色……

    “老大,你……”有些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小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被这样一个血人给惊住。

    “死不了!赶快!”他憋着气,鼻息粗重。

    没有人敢再耽搁,迅速带着童一念和于先生上了船。

    游艇,在最短的时间内离了岸,一个菲律宾当地年轻男子疾步上来扶住了贺子俞,表情甚是激动,“谁干的?”

    贺子俞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鲁兹,这次连累你了!”

    “说什么话?!我们不是一体的吗?整个基地暴露,你完蛋我们也跟着完蛋!”叫鲁兹的男人年轻气盛,颇讲义气。

    鲁兹是菲律宾雷神亚曼的儿子,亚曼和贺家乃至童家岑家等多个家族多年前就是一个走私团体,后来亚曼沾上毒,团体里也有人被巨大的利润所吸引,跟着沾上,贺家是和亚曼走得最近的一个,鲁兹和贺子俞贺子翔也算相识相交多年了,贺子俞来菲律宾,固然有自己的人自己的资产,但是鲁兹是地头蛇,基地是和他一起做的,他的脚一踏上菲律宾,亚曼和鲁兹就知道,而基地泄露的事,以贺子俞的为人,也不可能瞒着亚曼,所以,鲁兹和他一起上了艇,随他前来找贺子翔。

    “不,也许你们还没完全暴露,暴露的是我们,你赶快叫你爸避一避,你也下水走吧!快啊!”贺子俞急道。

    “不……”鲁兹不愿这时候抛下贺子俞不管。

    “快!难道你想看着你老爸死吗?”贺子俞捂住胸口,心内十分忧急,刚才他接到的电话内容就是:如果他落到警察手中,如果想要他的女人和女儿平安,最好一个人认下所有的罪……所以,鲁兹和亚曼必须逃走,否则一旦被捕,他俩未必会在警察审讯时守口如瓶,那将会牵涉出更多的人来,妞妞和她怎么办……

    鲁兹看着马上就要到眼前的快艇,最终狠下决心穿上了潜水服,他刚跳下海不久,警察的快艇就到了眼前,将贺子俞的游艇围住。

    贺子俞站在甲板上,让人把童一念和于先生也推了过来。

    不用他说话,只要枪口在童一念和于先生头上一指,就可以表明他的意思,人质在手,谈条件……

    警察的快艇里有中方警察,见状马上停住了快艇。

    “不想人质和我同归于尽,就让我走!”贺子俞说话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对面的警察是听不见的,是押着童一念的黑衣人将他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警察不敢轻举妄动,也不甘心放他走,海面上只剩一片马达之声。

    “数三下。”贺子俞轻道。

    黑衣人抵着童一念的脑袋,高声喊,“我数三下,不让开我就开枪先杀一个!”

    “一!”

    “二!”

    “三!”

    “三”字刚出口,枪声果然响了,只是,中枪的却不是童一念,而是黑衣人的手腕,随着枪声落地的,还有黑衣人的枪……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抱住童一念,并纵身跃入海中。

    在入水的瞬间,她听见有人在她耳边道,“憋气!”

    然后,她的头便被这人按入水中,随即,身后响起一阵混乱的枪声……

    是他!真的是他!

    那一刻,眼泪夺眶而出,她仿佛已经有一个世纪没见到他了啊!可声音,却是如此的熟悉,别说是两个字,哪怕就是他在她耳边呼吸,她也能辨别出来时他胸腔里呼出来的气!

    她就知道他没有被关在监狱里!陆向北,你这该死的骗子!她刚想骂他一句,一口海水灌进了嘴里,她赶紧浮出水面,咳嗽不止。

    可是,她刚刚露出头,就被一声暴骂和一阵枪响又逼回了水里。

    “让你憋气你干什么?!”

    他是如此的凶……

    这么久没见,死里逃生,他竟然如此地凶……

    然而,她一点也没感到生气,只是转过身来,在水中紧紧抱住了他,像水草,纠缠在他身上,哪怕缠绵至死,亦不愿再放手……

    他哭笑不得,她知不知道他们现在生死一线?如此缚着他,他怎么活动自如?怎么带着她逃离危险?

    女人,是否就是这样感性的动物?

    金风玉露的相逢,胜却人间无数,此时此刻,竟连生死也不顾了?

    可是,他却忍不住漾起微笑的弧度,他喜欢她这样纠缠,无论是在温暖的阳光下,还是在枪林弹雨里,她的拥抱,是他一生最美好的期待……

    于是,只是抽出了手,托着她,在水里游。

    每游一小段,就把她的头托出水面,让她换口气,而换气的时候,他总是用身体护住她,让身后横飞的子弹没有打到她身上的可能性……

    她闭着眼睛,抓着他的衣服,紧紧靠在他胸口,眉头微微皱起……

    他其实不知道,她之所以这样缠在他身上,是因为她现在好难受……

    应该说,这种难受的感觉早就开始了,现在越来越强烈,头很晕,很恶心,明明是在菲律宾热带海水里,却全身发冷,之前站在甲板上,还在出虚汗……

    她知道,这是刚才贺子俞给她注射的东西在起作用了……

    她不清楚贺子俞到底给她注射了多大剂量多少浓度的,这反应如此强烈,只怕不可小觑……

    她好想告诉他,她现在的状况,她甚至担心,一次过量会不会死……

    可她不能说话,只要一张口海水就会往嘴里灌,而他,又不准她浮出水面,还要凶她……

    她明白,他凶她,是因为后面子弹在飞,他怕她不听话会被子弹打中……

    那他自己呢?他是在用身体给她挡子弹吗?她忽然一惊,睁开倦怠的眼睛,恰逢他托着她的下巴让她换气呼吸,而睁眼的瞬间,她看见海水里一缕殷红渐渐票散开来……

    “血……”她惊呼。

    这海里只有她和他……

    她并没有受伤,那这血是……他的……

    他中枪了!他真的中枪了!她哭了出来,他怎么会不中枪?他又不是铜墙铁壁,跳下海的瞬间,周围全是枪声,他只顾着用身体护住她,他自己不中枪了才怪……

    “放心!我没事!”他再度把她按进水里……

    再一次,她缩在他胸口,抿紧了唇,眼泪滚滚而下,和海水混合在一起,和那一抹殷红混合在一起……

    她全身如虚弱了一般,虚软无力,唯一能感知到的,是水的浮力,还有他的臂膀,托着她在水里缓缓前行,还有,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在她耳边强有力地跳着……

    她默默地数着他的心跳,一、二、三、四……

    身体里的难受,让她整个人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让她感觉马上就要死去了一样,只有这般数着他的心跳,才让她感觉到生命的活力,让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活着的……

    然,也是这心跳声,让她感觉到了满足……

    此次菲律宾之行,不是做好了“死”的准备吗?那现在,就算是真的死了,也是死在他怀里了……

    是谁说过,如果生命只剩最后一秒,你的怀抱是我最好的归宿?

    她越来越痛苦,唇边却渐渐漫开了微笑……

    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他了,他终究还是赶来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就这样随着她飘零吧,飘到天涯便是天涯,飘到海角便是海角……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她坐在他怀里,他抱着她两人一起坐在驾驶室,耳鬓厮磨间对她说:把你自己交给我,我来掌舵,驶向任何可能的地方……

    现在,她真的累了,再也没有力气和他争吵和他任性,就这样,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吧,是生,是死,都由他来掌舵……

    她闭着眼,仿佛世界只有她和他,水面上的一切都和她无关了……

    而此时的水面,一切都还在继续……

    在陆向北抱着她跳下海的同时,另一道身影横空而出,一脚踢飞了指在于先生头上的那支枪,这个人是……成真。

    “快跳!”成真话音一落,纵入海中。

    于先生反应也颇为灵敏,一脚踢翻另一个贺家保镖后随之跳入海里,海面响起一片枪声,子弹打在水面上,激起无数水花,海水摇曳中,间或几缕鲜血飘散……

    没有了人质,警察和贺子俞的人之间便开始了直接的枪战。

    贺子俞一身血衣,面色如灰,早已不支,由心腹扶了,在子弹不及之处避着。

    他静静地靠着,看着这一场枪林弹雨,看着曾经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兄弟一个个倒下,看着少数警察试图穿越弹雨上他的游艇,忽然一下就觉得这一切离他好远好远,眼前出现幻觉,剪着娃娃头的小妞妞穿着粉色的公主裙白色的小皮鞋迈动着小脚步朝他奔来,嘴里喊着“爸爸,爸爸……”

    所有的景象骤然间朦胧了,他哑着嗓子低声问,“你跟我多久了……”

    “快十年了……”那人回忆。

    “孩子几岁?”贺子俞灰色的双唇浮现一缕温柔。

    “八岁了,男孩,爱踢球!”

    贺子俞的目光放得很长很长,微一沉吟后,道,“下令,叫他们别打了,投降。”

    “老大……”那人不懂。

    贺子俞气息渐微弱,“去!你们跟着我,跟错了……投降,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不要再扯上命案,集团的事,你们不是主犯,不会判死刑,在里面好好改造,出来还可以和老婆孩子团聚……”

    “老大!”

    “别说了!还不去下令!”他拼着最后一口气。

    其实,游艇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负隅顽抗没有意义了,警察只会越来越多,而他们的人却越来越少……

    所以,当贺子俞强撑着站起来,举起双手一步步出现在警察的视线里时,他们都停止了开枪。

    海面,终于平静了……

    在一部分警察仍举枪掩护的同时,大部分的警力上了贺子俞的游艇,并将游艇迅速控制,所有人均被逮捕。

    当警察走到贺子俞面前时,贺子俞忽然扑身上前去抢夺警察的枪,另一名警察以为他要顽抗耍花招,眼明手快先开了枪,他血染的身体再度多了个枪孔……

    他终于轰然倒地,闭上眼的瞬间,满眼全是菲律宾碧蓝澄澈的天空,女儿和妻子在那片干净的天空里朝他微笑……

    他亦微微一笑,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还能活着逃走,贺子翔的三枪已经足够要他的命,这一两个小时,都是他在强撑,如今血已将流尽,他还能活么?之所以做抢枪的假动作,只是想让自己最后死在警察手里,这样,弟弟若以后得知,也不必负疚一辈子……

    只是,再也见不到他宝贝的妻子和妞妞……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可惜,有些事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如果有来生,再让他做她的老公,做她的爸爸,他会好好找一份工作,为她们的幸福而奋斗,为了每年的加薪和奖金而努力,让他们一家三口过着最平凡却最快乐的生活……

    海面,犹如暴风雨袭击过,此时,真正归于平静,然而,海下的世界呢?波涛却不曾平静。

    因为一直在枪战,形势一片混乱,子弹不断击在海面,陆向北几乎可以听到弹头打在他背上的声音,所以,他托着童一念尽量往没有子弹横飞的地方游,于是,便渐渐远离了警察的包围圈,反而离岛越来越近了。

    没有了子弹的威胁,他才敢让她的头完完全全露出海面来呼吸新鲜空气,而她,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头耷拉在他肩头,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

    “念念?念念!你怎么了?!”他以为她受了枪伤,急于上岸查看她的伤。

    然而,忽然感到有人扯住了他的脚,他根本无法再继续游……

    他回头一看,海面上根本看不到人,此人定是穿了潜水服潜在水里的!一时,他手足无措,手,不能放开,因为抱着童一念,而脚却被人制住……

    凭着他训练有素的身手,蹬足试着摆脱此人,但在水中完全就不着力,他的每次用力都被水的浮力给化解掉了。

    但他不愿就此放弃努力,因为那人有潜水服,而他和童一念没有,无法在水里长时间憋气,童一念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还能支撑多久,所以决不能由着此人把他们拖在水下……

    然而,他除了能用双手将童一念奋力推出水面还能如何?

    忽的,觉得手中一空,童一念居然被另一个人抱了过去,他大惊,双手却空了出来,得以回身去袭击那人,试图逼得放开他的脚,好让他去救童一念。

    那人却死缠着,两人扭打起来。

    他一急,从腰间抽出小刀来,去割那人的氧气管,那人要护着氧气管,才放了手。

    终于重获自由,他迫不及待浮出水面,朝童一念的方向游去,要知道,他自己在水下继续憋下去也是支撑不了的了,而那人却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

    让他奇怪的是,待他靠近童一念的时候,抢走童一念之人又将童一念塞回他怀里,并且,取下了自己的氧气装置,给童一念戴上,然后对陆向北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赶快带童一念走。

    那人没了氧气,取下潜水帽,陆向北才发现是贺子翔……

    眼看身后穿潜水服的人又追了上来,他不知该对贺子翔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抱着童一念往岛上游。

    而贺子翔则帮他拖住那潜水人。

    童一念本就很难受,一直闭着眼睛忍受着痛苦,但却是有感知的,大约也知道陆向北在水里和人搏斗,此时有了氧气,稍稍感觉到舒服一些,而且也知道她在水面,于是睁开眼来,心里挂着陆向北的枪伤,又担心还会有人追来,于是用手扒开氧气罩,虚弱地说,“放开我……你自己快游……”

    陆向北听了她的话,竖起了眉,“别说话!留着点精神逃命!”

    “可是……”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累赘……

    “不许可是!别给我装伟大想牺牲,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嘟嘟和瞳瞳还在等着我们回家!”他的语气急切而*。

    她眼里泛起湿意,想说,可是我不舒服,我怕我坚持不下去了……

    然而,她只张了张口,就被他武断地打断,“不许再说!童一念你听着,真正的爱不是你生我死或者是我死你生,而是在一起!我们必须在一起!”

    好吧……

    她不说了……

    依稀记得他说过,我的女人,必须搁在我自己身边才放心……

    呵,是的,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她,无论是怎样艰难的情形,都要死皮赖脸和她在一起……

    她浅浅一笑,重新戴好氧气罩,不再胡思乱想,只要她和他在一起,无论生,还是死……

    他见她终于听话了,也是一笑,海岸就在不远处,希望也就在不远处,他托着她,奋力开始朝岸边游去。

    贺子翔却和那人斗到了一起,两人都穿着潜水服,但贺子翔没有了氧气,却是处于劣势,几番扭打之后,贺子翔终于割断了那人的氧气管。

    迫于无奈,那人亦浮出水面,摘掉了帽子。

    他早就看清是贺子翔,不由恼怒地咒骂,“贺子翔,你疯了!是我!”

    是鲁兹……

    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个人是谁,无论是谁,只要想伤害童一念都是他的敌人,他连哥哥都开枪了,不是吗?

    想起哥哥,心里还是一阵剧痛……

    背负着这样一笔笔情债的他,早已心如死灰……

    鲁兹不知他心中所想,扔下他继续去追陆向北和童一念。

    贺子翔揪住了他的肩,鲁兹火起,“贺子翔!你真是疯子是吗?你也不看看!警察把整块水域都控制了!我们逃不出去了!你听见枪响没有?你哥可能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抓住那两个人当人质,要一架直升飞机,才有出去的可能!”

    “人质?我哥拿她当人质都失败了,你比我哥强?”贺子翔哼道。

    鲁兹心里焦躁,不耐烦与他纠缠,一边试图甩脱他,一边往岸边靠近,“你这白痴!你哥失败,是因为这个警察突然冲出来!所以,我们先做了这警察!合我们两人之力,一定可以做掉他!”

    他往陆向北的方向一看,旋即笑道,“现在不是两个人了!而是三个人!那是你哥的人吧?叫什么来着?三子?”

    贺子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陆向北已经抱着童一念到了浅水区,而哥的心腹三子,亦即之前将自己打晕的人却站在岸上,远远的,用枪指着陆向北。

    “走!胜券在握!”鲁兹朝浅水区游去。

    贺子翔知道,三子暂时不会开枪,因为也指着用她做人质,想离开这岛,但心里担心童一念,自然也随着他一起往那边游。

    陆向北抱着童一念,在三子的枪口下,不敢再往前走。

    “上岸来!”三子沉着声音道。

    陆向北无奈,一步一步往岸上走,尽量拖延时间。

    待走近时,陆向北道,“要人质?用我吧!放了她。”

    三子却咬牙冷笑,“做梦!你以为我是傻的!不想我开枪的话,就把她交给我!”

    交给他?是万万不可能的……他的大脑在急切地运转,怎么办?

    “念念,能站吗?”他低声问。

    站?他是真的要把她交给他吗?不,不可能!可是,他要她站着干什么?然,此时此刻,无疑其它,只是信任,他要她做什么,她必然会照做!尽管身体虚软,却咬着唇点头,“能!”

    “好!”他把她慢慢放下来,让她倚在自己身上,对三子道,“我放她过来,你小心枪,别走火……”

    “少废话!”三子眼看着陆向北的手放在童一念双肩,似乎是要把她推过来的样子,三子心里也提着神,怕他临时耍诈,手指抠在扳机上,做好随时开枪的准备。

    然,忽然之间,他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团黑黝黝的东西朝他飞过来,速度之快,不过一秒的时间便到了他面前,而他的手几乎出于本能一抖,子弹射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刚才的不明物在他面前爆炸,他被炸飞开去,人事不省。

    原来,这不明物是贺子翔给童一念的氧气瓶……

    与此同时,陆向北抱着童一念迅速扑倒在沙滩上……

    尽管他们离氧气瓶稍远,但爆炸的巨大伤害还是伤到了他,尤其,气瓶碎片四溅,他的身上应是伤痕累累了……

    他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被自己用身体护住的童一念,见她全身上下并无一处血迹渗出,可见刚才的爆炸并没有伤到她,心里一松,却终是不放心,摇着她的身体问,“念念,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童一念摇头,却见他头上,一缕鲜血流淌下来,大骇,用手去擦拭,然,却越擦越多,最后弄得他满脸都是,她惨白的手掌也完全被鲜血染红……

    “血……你受伤了!”她自己身体的不适完全被忽略了,只是摸着他满是血的脸哭泣,而且这血是从头部流下来的,显然是头部受伤……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回望海面边打边涉水而过来的贺子翔和鲁兹,血,从头部沿着他眼睛流下来,流进眼里,迅速模糊了他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雾蒙蒙的,渗透着一层血色,更重要的是,他的头很重,很晕,耳边甚至有嗡嗡的声音,他知道,这是自己伤重的表现,之前在水里时,胳膊就受了枪伤,一路带着童一念游上岸,体力消耗不少,而刚才氧气瓶爆炸,他用自己的身体为童一念挡住了所有的气瓶碎片和冲击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而贺子翔……

    时间紧迫,他俯于她上方,握着她的手说,“念念,听着,待会儿你跟着贺子翔,他不会伤害你……”

    一种不良的预感和极度的恐慌将她笼罩,她反扣住他的手指,两人交握的十指间全是陆向北的鲜血,她睁大的眼眸里全是惊惧,即将生离死别的惊惧,“那你呢?”

    “我……我是警察啊!当然要把鲁兹逮捕!”他尽量若无其事地笑,让她宽心。

    “不!不!你说过我们要在一起!你说过的!”她知道,他不是要逮捕鲁兹,而是要拖着鲁兹,好让她安全离开,甚至,不惜把她托付给贺子翔,曾经他最为忌讳的贺子翔……

    “乖!听话!放手!”他看着那两人越来越近,快要来不及了,也不知海面上警察和贺子俞的枪口怎么样了,只听见枪声连连,却没有快艇往这边开过来,估计,此时此刻,也没人会想到他们的安危,更不会想到这岛上还有人。

    “我不!我就不放手!你说过我们要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自爸爸去世以后,她从来就没有说过爱他,从来都是用硬邦邦的话要把他赶走,可是,那不是她的真心话,最初是因为太爱所以太恨,因为怕自己再爱,所以才用那样的话来伤害他,同时也伤害自己,只有伤了自己,才能让她记得不要去爱他啊,而到了后来,她渐渐想明白一些事情,但为了和贺子翔周/旋,仍然将他拒之以千里之外,但那都不是真的她,真正的她,是爱他的……

    她的眼泪瓢泼而出,紧紧扣住他的手指,死也不松手,手指间滑腻腻的,全是他的血……

    而他,又何尝愿意和她分离?

    只是,生死未卜,他承诺过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然,现在的他,还能陪她多久?他也不知道啊……

    在她的泪雨磅礴中,他眼里亦泛起了晶莹,和他脸上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什么是血,什么是泪……

    尽管心里剧痛,扔是一指一指,将她的手指掰开,明明痛了咽喉,却故作轻松地笑,“傻妞儿,你真以为我有事?我穿了防弹衣的!你以为我那么笨吗?拿自己当枪把子!”

    她流着泪只是摇头,“陆向北!你还把我当傻子吗?”她真的恨死他了!老是把她当白痴骗!防弹衣又不能挡住头!明明他头部受伤了!还要骗她没事!

    “乖!我知道你是聪明的妞儿!没有你,我可能已经被判死刑了,对不对?好了,放手!”他用力将她的手指和自己的分离。

    一个,两个,三个……

    每掰开一个,就好像在彼此的心上划了一刀,就好像离生离死别近了一步,当最后一个手指和他的脱离,她忽然感到心里剧烈一空,仿佛整颗心都被掏走一样,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陆向北!不要放手……”

    “不许哭!别忘了,你还要照顾好嘟嘟和瞳瞳!”他扔下这句话,强撑站起来,朝那两人而去。

    她在沙滩上沿着他的足印往前爬,染血的手伸向他的方向,嘶着嗓音哭喊,“不!你回来!嘟嘟和瞳瞳喜欢你!他们更爱爸爸!他们不要你死!我也不要你死!你说过我们一家人要在一起的!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陆向北!我恨死你了!你这个大骗子!你又骗我!你从来都是骗我——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