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为这种人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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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7章为这种人值得吗

    陆向北却将她攥得更紧,一手抓着她的手腕,一手搂过她的腰,带着她往门外移动,“念念,我们回家再说!”

    她激动过后的身体有些发软,被陆向北拖着,脚下无力,半倚在陆向北身上,却努力朝相反的方向退缩,“你放开我!放了我吧!”

    说出了那样的话,她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些话伤害了他,夜彻底伤害了他们本来就已千疮百孔的婚姻,他们之间,到了现在,除了相互伤害还剩下什么?

    她看着陆向北,眼里是无边无际的哀伤,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他放手……

    可是,她看见他眼里浮起淡淡的氤氲,渐聚渐浓,凝结成一层薄薄的晶莹,灯光下泛着薄光。

    她一度以为是泪,可他却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她想进一步看清,却再也看不到他的眼了……

    她身体僵硬,声音发冷,用胳膊撑在他和她之间,用着蛮力和他抗争,只念着要他放了她,放了她……

    他坚持着不放,她终喊出声来,“你弄痛我了!放开啊!”

    而后,一阵大力袭来,她被拉出他的怀抱,并迅速被裹入另一个怀抱,康祺愤怒的声音随之响起,“姓陆的,你弄痛她了!”

    陆向北怀中空空的,怔了怔,面色阴郁,“沈康祺,放开我老婆!”

    沈康祺恨恨冷笑,“你还知道她是你老婆?!你不配!”

    “我不配?难道你配?!”陆向北也被激怒了,平日里冷静的他是断不会说出这番话的,“我们的红本子上写得清清楚楚,她是我老婆!”

    这是沈康祺这辈子最憋气的事,他悉心呵护的女孩,用了十几年时间等待着长大的女孩,最后却不是她的妻子……

    再找不到一句话来回驳陆向北,他半搂半抱着童一念就要离开,童一念亦如溺水之人攀附着救命的浮木一样攀附着沈康祺的胳膊。

    陆向北见状,阴沉着脸来拉扯童一念,并言辞威胁沈康祺,“沈康祺,我再说一次,别碰我老婆,否则……”

    “否则怎样?”沈康祺挑衅地将童一念推到自己身后,“难道你想打架?”

    陆向北冷哼了一声,算是默认,越过沈康祺来抓童一念,沈康祺横跨一步,将童一念推到一边,然后一拳打过去,正中陆向北左颊。

    陆向北不曾防备,这一拳打得很重,他的嘴角渗出血来。

    童一念也没想到沈康祺会真的出手打他,站在一边,一时愣住。

    而沈康祺打上了瘾,指着他怒斥,“姓陆的!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我早就想打你了!”说着又是一拳勾过去,目标是他的下颌。

    这一次,陆向北有了防备,及时躲过,然后反攻回来,一拳打中沈康祺的鼻子,沈康祺的鼻子开始流血。

    他只觉得有热热的液体滴到嘴唇上,用手一抹,满指鲜红……

    一口气难平,他冲上去和陆向北扭打在了一起,他们一会儿撞倒了椅子,一会儿撞翻了桌子,满桌碗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巨响。

    沈康祺是从部队出来的,擒拿格斗自是拿手,可童一念发现,陆向北居然不比沈康祺逊色。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现在健身会所那么多,很多会所都开了格斗或者跆拳道课程,陆向北会点儿格斗也不足为奇,奇怪的永远是她罢了,对自己老公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眼看两人的打斗越演越烈,她有些急了,站在两人身边,急得跺脚,“你们别打了!别打了行不行?”

    旁边响起莺莺的冷笑,“祸水!害人精!”

    童一念无心再与她争吵,瞪了她一眼,继续要他们停止下来,别再打了,可是,这两个人哪里停得下来?在童一念面前,谁先丢盔弃甲谁就是弱者,哪怕被打得头破血流,今天这两人也要挣这口气。

    莺莺似乎是看惯了这样的场面,在一边毫不担心,只顾着冷嘲热讽,“哼,如果不是因为你这祸水,北哥怎么会被人打?你别假惺惺劝架了,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了,不打歌你死我活分出胜负来是不会罢休的!”

    相比欢场莉这样的争斗很多,莺莺自已看得麻木,但童一念没见过,又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只能把手机拿出来威胁,“再不停止我报警了!”

    别说这两人斗到酣处听不到,就算听到了谁又相信他们真会报警?但因了她这句话,两人都升出速战速决的念头,下手更狠了。

    沈康祺随手摸到一个酒瓶,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挥舞着朝陆向北砸过去,童一念急了,上前搂住沈康祺的腰,大喊,“你疯了!打出人命来值得吗?你值得为这种人做一辈子牢吗?”

    陆向北的黑眸再度暗下去,这种人?她说他是这种人?是哪种人呢?

    呵,他们确实是两种人……

    沈康祺的酒瓶没有砸下去,重重在倒地的桌脚一敲,裂口对着陆向北,“姓陆的,下次别让我再看到你,见一次打你一次!”

    陆向北站起来冷笑,“打我?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没错,今天这一架谁也没讨到便宜。两人各有所伤,脸上均挂了彩。

    沈康祺被他一激,甩开童一念的手,再次扭住了他的衣领。

    陆向北讨厌被人这样揪住,一拳砸在他左眉骨,沈康祺被他打翻在地。

    打斗再次进入白热化阶段,情势竟然比之前更难控制,沈康祺爬起来后再次扭住了陆向北,并将陆向北按趴在地上。

    陆向北也不是吃素的,居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了,并且反手制住了沈康祺,之前沈康祺扔掉的酒瓶被他顺手捡起。忽的,一个身影飞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腕,横在他和沈康祺之间,“陆向北!你敢伤害他!”

    是童一念……

    她以为他要伤害沈康祺,所以飞奔过来救他,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护在沈康祺面前……

    而刚才沈康祺要用酒瓶砸他的时候,她却只是抱着沈康祺说,为他这种人坐一辈子牢不值得……

    他看着她眼里隐忍的泪光,手扬在空中,砸不下去,她为沈康祺流泪吗?握着酒瓶的手微微发抖,眼中是越积越多的疏离和灰冷……

    沈康祺的鼻子还在流鼻血,童一念解下自己脖子上的丝巾,捂住他的鼻子,血,很快染红了她的丝巾。

    其实取下丝巾时,她是有过片刻犹豫的,这条丝巾是陆向北有一次去法国给她带回来的礼物,很漂亮的豆绿色,非常衬她的皮肤,刺绣也很精美,是她众多丝巾中最喜欢的一条。之所以喜欢,也许并不是因为丝巾本身,而是因为这是他送的……

    因为是他送的,所以舍不得,所以取下来时心中是痛的,但只稍稍犹豫,就给康祺用来拭血,人都不打算再珍惜了,还珍惜一条丝巾干什么呢?

    血,流在丝巾上,流淌在她心里。

    有些痛,真正要剥离开来的时候,必然是血肉模糊,痛不堪言的啊……

    “康祺,我们走!”她扶起康祺,没有再多看陆向北一眼,往门外走去。

    陆向北的身后,有一滴一滴的鲜血滴落,渐渐在地面汇集成小小的一滩,莺莺惊呼,“北哥,你流血了!”

    他恍若没有听见,眼前全是那次他把丝巾系在童一念脖子上时她欢喜的样子,笑靥如花……

    而她毫不珍惜地用来给沈康祺拭血了……

    莺莺扶住了他,眼中有泪流下,“北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陪你去医院!”

    他只是站着不动,目送沈康祺和她相携着离开他的视线,一直到看不见,他和她,始终紧紧相依……

    “北哥!北哥!你不要这样!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多嘴了!你去医院好不好?看看伤在哪里!你在流血!”莺莺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哭泣。

    他的头有点眩晕,童一念的身影消失后,眼前的景物似在打转,他受伤了吗?他在流血吗?可惜,她看不见他的伤,她只看见沈康祺在流血……

    而他自己,也不知伤在哪里,痛,全身都痛,尤其心窝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他支撑不下去,全身的重量压在莺莺身上,莺莺不堪重负,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倒在瓷器的残片上。

    莺莺在下,背部剧痛,差点哭出声来,强忍了,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急救车来了以后,餐厅服务员才知道这个包间里发生了什么,望着这一地狼藉,傻掉了……

    四个人,两个离去,一个昏倒,只有莺莺一个人,只在刚才被陆向北压住时小受轻伤。

    看着那一地散乱的钞票,想起刚才童一念趾高气昂的样子,她面色铁冷,从自己包里拿出卡来,对服务员说,“买单,打坏的东西我赔!”

    她眼里闪过一丝凄迷,有些东西,没有的时候,放弃一切去追逐,可是追到手以后才发现,原来也不过如此,倒是那些曾经放弃的,愈显弥足珍贵……

    急救车把陆向北拉去了医院,处理伤口,拍片检查,陆向北头部被击伤,轻微脑震荡,做了伤口处理后,入院。

    莺莺只是被碎瓷片割伤,处理后陪在陆向北身边。

    陆向北在沉睡,双眉紧锁,莺莺凝视他精致的五官,俊美的容颜,不由一阵心酸。他,受了太多的苦,就算在梦里也是这样皱着眉,那些解不开的愁,要压迫他到什么时候?

    他唇角被沈康祺击中的地方淤血泛紫,想起童一念那个女人的盛气凌人,她更感到气愤,她凭什么这么对待他?凭什么!

    忍不住便用手去触摸他的唇,他唇边淤青的地方,眼泪便哗哗地流淌。

    陆向北正在做梦,梦见那一年的荷塘,穿碧色小礼服的女孩踮着脚去摘新荷,夜色中的荷塘一片墨碧色,而她轻盈翩然的样子像荷叶上驻足的浅碧蝶。

    她很美,美得他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凝望,月光下,一切静谧而安宁。

    忽的,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他想着为她撑开一把雨伞,而她,却在荷尖振翅,高飞,原来她真的是一只蝶。

    她在细雨中高高在上,悠然翩飞,高傲美丽,他怕雨淋湿了她的翅膀,只是撑着伞的他,怎么也够不到她的高度,怎么也,无法为她撑起晴空。

    他很难过,因为他不是蝴蝶,没有翅膀。

    他飞不到她的高度,他和她,不是同类。

    终于,她朝着另一只蝴蝶飞去,双蝶相依,飞出了他的视线。

    他的伞掉落在地,没有了她的世界,没有晴空。

    有人捡起地上的伞,有人给他遮住雨丝,有人在他胸口哭泣,有人抚摸着他的唇瓣,手指冰凉……

    他叹息。

    千帆过尽,是谁还留在他身旁?

    雨滴温热,一滴一滴,落在他唇上。

    雨为什么是热的?明明头顶有伞,为什么还会有雨滴落下来?

    他睁开眼,眼前是一张泪痕斑斑的脸,直直的长发,眉眼清丽,不施粉黛的模样。

    他胸中一痛,迷蒙中唤出一个字,“娇……”

    她听见,泪如雨下,扑在他身上大声痛哭。

    哭声彻底唤醒了他,环顾,没有蝶,长发清纯的女孩亦不再,一切不过是梦,不过是幻觉……

    他任她趴在他身上哭,想流的泪,流不出来,让别人替他流了吧……

    一直到她哭声渐小,他才双臂撑着床,要起来。

    莺莺擦着泪,问他,“你要什么?喝水?我给你去倒。”

    他没有说话,坐起来穿鞋。

    她扶住他,“要上洗手间吗?我扶你。”

    “不用,我回家。”他心里满满的,还是梦里那只浅碧蝶飞舞的样子,细雨如丝,整颗心湿漉漉的。

    她再度泪流,她知道,没有人能阻止他回家的脚步……

    “可是你还没好,医生说要在医院观察几天。”她扶着他的胳膊,不敢松手。

    “我没事,先送你回去吧。”他只是有些头痛,轻轻挥开她的手。

    她退了几步,扯动背上的伤,有点痛,情不自禁“嘶”了一声。

    “受伤了?”他皱起眉,询问。

    她摇摇头,眼底泪涌,“没有。就刮了一下。”

    “嗯,那走吧!”

    她上前两步追上他,拉住他的手,“北哥,先去我那住两天吧,你要人照顾!她不会怜惜你的!”

    他身体一僵,如笼了一层冰,“我不用人照顾!”

    她的眼里,他的背影如此孤独而苍凉,捂住嘴,再一次哭出声来,他,孤独得太久太久了……

    “那我送你回去!我不用人送!”她挽紧了他的手。

    车,缓缓停在了陆向北和童一念的寓所前,他先下车,莺莺随后追上,站在他面前,眼圈红红。

    “你回去吧,自己也记得去换药。”他停住脚步,黑色的身影颀长。

    莺莺只是哭,“北哥,对不起,对不起……”

    他轻呼一口气,“没有谁对不起谁的,谁都没有错,小心点就是了。”

    说完他欲从她身边走过。

    她忽的抱住他的腰,“北哥,我只是心疼你,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打我电话,头痛伤口痛也要打我电话。”

    他迟疑了一下,“嗯,会的!”

    他取下她的手臂,走向他的“家”——这所她的父亲给她买的房子,门打开的一瞬间,温暖的气息袭来,却令他压抑得无法呼吸。

    莺莺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的暗黑里才走,抹着泪,脸上已不知被泪覆盖了多少层,精心画的妆早已弄花,她第一次顾不得补妆,她知道,陆向北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哪怕他病死痛死在黑暗里,也不会把自己伤口露出来给别人看……

    她上了车,发动,和一辆挂着军牌的车擦身而过,她认识这辆车的,只是不知道这辆车来了多久,看到了多少,可是,看见了又如何?她冷笑。

    “算了,还是走吧!”车内,童一念冷眼看着她的家,面色清冷。

    沈康祺求之不得,立刻把车开走。

    陪着沈康祺去了医院,在外兜兜转转混了一夜,最终想着还是要回家来,这是她的家,不是吗?

    可是,在家门口却看见这样一幕,她拥抱着他,依依不舍,这一夜,显然是他俩一起度过的。

    他的怀抱,从来就不专属于她,她看着莺莺在他怀里流泪,那个怀抱也曾是她贪恋的温暖所在,而今被莺莺的泪浸湿,可是,很奇怪的,她感觉不到痛了……

    整颗心都是麻木的,僵硬的,再也没有了针扎在上面的感觉,这样很好……

    只是,要她如何再能和他在同一个空间里,呼吸相同的氧气?至少,现在,她做不到……她怕自己会因缺氧而憋死……

    所以,暂时离开,让她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没有问她要去哪里,沈家也是不方便回去的,毕竟有老人在,平日里去玩是一回事,连续住几天沈家,老人就有话要问了,目前童一念的状态不适合接受这样的盘问。

    沈康祺把车开到了岑杰西的公寓。

    杰西的房子他有钥匙,而且杰西平日里常常住校,所以房子通常都空着。

    童一念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里一片灰白,盯着同一个方向,从进来后就没改变过。

    沈康祺到厨房煮了碗面条出来,发现童一念还是同样的姿势坐在那里,便把面条放在茶几上,坐在她对面。

    他这么大一个人坐在她面前,她也没有反应,仍是呆呆注视着前方,前方就是他,而她的眼里却没有他,仿佛穿透他的身体,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他有些沮丧,将筷子往茶几上一扔,“丫头!你还在留念什么?”

    她终于有了反应,凝视他,一脸迷茫。

    沈康祺眼里弥漫着疼惜和怜悯,坐到她身边,将这样的她抱进怀里,一如从前年少的时候,每每她在家里受了小妈和妹妹的气就躲到他怀里来一样。

    “念丫头,离婚吧!离开他,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他不值得你爱!”中国人的传统,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可他实在看不下去,他无法容忍他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受这份罪,陆向北不是一个好丈夫……

    离婚?她听见这两个字,嘴唇抖了抖。

    “是的!离婚!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爱你的人,会有值得你珍惜的男人,离开陆向北!寻找你的幸福!念丫头,你知道的,我对你的心从来就没变过,而你,应该很清楚,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更疼你,我们错过的不过是个时机而已,但是,时机是可以再创造的,如果你和陆向北是幸福的,我一定只在一边祝福你,但是,他现在把你糟蹋成这个样子,我忍不下去!你本来就是我的!我等着你长大等了那么久,却错过了你,这一次,我再也不想让自己错过!”

    沈康祺说了很多,童一念静静地听着,感受着那酸楚和温暖融合的过程,泪水渐渐弥漫了眼眶。

    “念丫头,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看别人结婚,你很羡慕新娘的礼服,你觉得很漂亮,我们谈理想的时候,你就说,你长大了要当新娘子,我问你想当谁的新娘,你想都没想,就说要给康祺当新娘,因为只有康祺会给你买漂亮的衣服,买好吃的东西……

    我等啊等,终于等到你长大了,你知道吗?新娘礼服我都准备好了,在你二十岁的时候,我就逼着杰西那家伙给你设计好了,只等着你毕业,就让你披上嫁衣,可是,你披上的却是别人给你买的嫁衣……

    还有戒指,我也买好了,因为怕吓着你,所以从来不敢拿出来给你,一天天地等待,等你长大,等你毕业,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念念会属于别人,所以,我不着急……

    念念,错过了你,我很后悔,你嫁给陆向北难道没后悔吗?他是怎么爱你的?在你难过的时候陪过你吗?用心听过你说的每一句话吗?你冷的时候,给你添过衣吗?你开心的时候,他会陪你去疯去傻吗?你每一次心情的变化他感觉得到吗?他了解你吗?他在乎你吗?他爱你吗?”

    沈康祺的话就像一颗颗石头,每一颗都击中她内心最脆弱的地方,那些痛楚在麻木过后开始复苏,每多说一句,心里就多了一个空洞,说到最后,整颗心被击得千疮百孔,轰然一声,便坍塌了。

    防线崩溃,她的悄然泪流变成了嚎啕大哭,在沈康祺怀里,一如往昔。

    是的,他没有!他从来没有陪着她一起哭一起笑,他从来就没用心聆听过她的想法,他从来就没给她添过衣,她的情绪,他感觉不到,他的世界,她走不进去,他不了解她,不在乎她,也不爱她,她甚至不如一个舞女,不如一个所谓的“妹妹”……

    她哭得像个孩子,只有孩提时的她才会在康祺怀里无所顾忌的大声哭泣,长大后的她,学会了把哀伤深埋,很久没有这么放肆地哭过了,很痛快,很彻底。

    “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沈康祺深深了解她的,从来是把心事憋在心里,一个人像鸵鸟似的,即便是再他面前,后来的她也有了保留,此时,仿佛回到了幼时,不再有隔阂,不再有陆向北,她依然是他的念念,他是她的康祺……

    哭泣中,她感觉到沈康祺胳膊的收紧,她顺着他的力道往他怀抱更深处寻求温暖,她孤寂了太久,寒冷了太久,她真的需要温暖……

    前尘往事在脑海里翻滚,她一页一页翻着过去,过去的日子里,只有康祺怕她冷着怕她饿着,只有康祺在她哭泣的时候抱着她,在她开心的时候陪她去疯去傻,只有康祺了解她,而她也了解康祺,只有康祺在乎她,甚至……爱她……

    原来那样的呵护叫做ai……

    只是她明白得太晚太晚……

    “康祺,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在他怀里呜咽。

    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他爱她,他要娶她?那么横竖是要嫁人,不如嫁给康祺,虽然她那时并不懂爱是什么,更不知自己是不是爱康祺,可是,既然能再婚后爱上陆向北,谁知道她不会爱上康祺呢……

    如果嫁给康祺,她会有一个温暖的家,会有疼她怜的婆婆和公公,会有爱她护她的丈夫康祺,那么,她的生命里就不会有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陆向北,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糕……

    沈康祺抱着她苦笑,为什么不早告诉?难道这还要告诉她吗?他如此一路护着她长大,她难道不懂这是爱她吗?他以为,他们之间不需要再告诉……

    原来,他错了,爱,还是要说出来的……

    他低下头,吻着她新做的柔软短发,吻着她的额头,“不晚,念念,还不晚,我们可以重新再开始,所以,离开陆向北,让我呵护你一辈子!”

    不晚吗?不!已经晚了!在她遇上陆向北之后就晚了……

    那个可憎的男人,已经偷走了她的心,她怎么可以把一个没有心的自己交给康祺?这对康祺不公平……

    思至此,她哭得更加厉害,甚至对于沈康祺间或落在她发上和前额的吻没有知觉,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一直哭到没有力气,才慢慢停下来,在康祺怀里继续抽泣。

    康祺想劝她先把面条吃了,只动了动身体,童一念就受惊般地靠拢他,唯恐失去了这份唯一的温暖。

    沈康祺无奈了,只好包裹着她,柔声安慰,“不怕,我不会走,我永远在你身边,永远是你的康祺。”

    她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

    “摇什么头?难道你还执迷不悟想和姓陆的继续过下去?”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算是对她冥顽不宁的惩罚。

    “不是……可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念念了……”是啊,他的心依然完整如初,可她的心,却四分五裂,而且每一个裂片里还全是另一个男人……

    沈康祺无奈地叹息,“你啊!什么脑子!不知该怎么说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还是我心里最美好的念念!你的脑子现在就要想些重点问题!是你和陆向北离婚的问题!至于你心里还有谁,我不在乎,让以后的岁月来见证,我会成功地把姓陆的从你心里清除,让你心里除了我没有别人!”

    离婚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甚至跟陆向北谈过,但陆向北态度那么坚决,能离得了吗?

    她缓缓从沈康祺怀里离开,自己擦干了泪,真正到了面对现实的时候,她稍稍镇定下来,摇头,“他不会同意离婚的,我爸爸也不会同意。”

    “不同意你就把自己一辈子埋葬了?你到底是为谁活?你现在问问你自己的心,究竟想不想离婚,如果想,他们不同意,就起诉法院,让法院来判决!”

    她垂眉苦笑,法院的判决?以陆向北和爸爸的人脉,她能争取到法院的判决吗?这本就是她在游移的原因所在。

    沈康祺看出了她的担忧,宽慰她,“不用担心,如果你真的起诉了,我让我家老爷子出面,没有什么搞不定的!”

    说着,沈康祺的手机响了,他一边拍拍她的肩安慰她,一边起身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童一念凝视着沈康祺在阳台上的身影,明明很熟悉,熟悉得就像自己最亲的人,可能就是因为太亲了,她心里竟然无一丝波澜,完全没有面对陆向北的时候那种窒息感。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要看见他的身影就会心跳加快,只要听见他的声音就会脸红耳热,只要听见他的脚步声,一颗心就呼之欲出……

    而这些感觉,面对沈康祺的时候都没有。

    论相貌,沈康祺也是相当出色的,而且属于很有男子气那种长相,皮肤偏黑,军人范十足,但她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见陆向北的时候那种惊艳,那真的叫做呼吸一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看沈康祺看多了,产生了审美疲劳,总之,面对沈康祺的时候,没有所谓的“怦然心动”……

    忽然之间,她仿似明白,之所以嫁给陆向北,也许在她初见时便已经种下了因,那样优雅俊逸,又带着淡淡疏离的男子,在第一次初遇于荷塘时,她便已心动,只不过,迟钝的她,自己也不知道而已,否则,怎么会在陆向北向她求婚时,便被他的一碗馄饨所打动?

    沈康祺三言两语讲完了电话回来,有些着急,“念念,部队来电话了,有紧急任务,假期提前结束,我必须马上回去!”

    哭完后的童一念已经从悲伤中醒过来,吸着鼻子,擦去最后的泪站起来,“那你快走吧,别耽误了!”

    “嗯!你就住在这里吧,这是杰西给我的钥匙,你拿着。”沈康祺走到门口,放不下心,又转过身来,抱住童一念,“念念,要保重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委屈自己,可以给我打电话,可以找杰西,千万不要当鸵鸟!遇到困难了,就去找我爸妈,他们很疼你的!”

    这一个拥抱,让童一念真正明白了沈康祺和陆向北的差距。

    这是今天她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沈康祺的拥抱,确实很温暖,就像家人一样,但是完全没有陆向北抱住她时的感觉,陆向北给她的拥抱是热烈的,带火的,只要在他的怀抱里,她就会被他的气息所淹没,所燃烧,她的心会跳,她的呼吸会紊乱,她的皮肤、她的细胞都会像干涸的土地渴望滋润一样渴望他……

    这,就是朋友和爱人的差别……

    所以,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给沈康祺希望,至少,在她还没有离开陆向北的时候。

    哭过了,她会笑,笑得很安详,“我知道,我会好好想想我和陆向北的问题,康祺……”余下的话说不出口,面对沈康祺热烈而真诚的眼神,她迟疑了。

    沈康祺摸了摸她的短发,微笑,“念丫头,我知道,不要有负担,你只管往前走,在需要我的时候回头看看,我会一直在。”

    他越这样,她心里越难受,低了头,小声说,“康祺,你不要在原地等我,你也该往前走的,我……不能再许诺你什么。”

    沈康祺直直地看着她,她却不愿意抬起头,最后,无奈地苦笑,“丫头,我会一直在原地!我是你的亲人!”

    不愿意逼迫她,只能这样说……

    如若她这一次真的下定决心离开陆向北,那么,他一定不会再让她溜走……

    最后拍拍她的肩,“这个时候的你需要安静,所以我没叫杰西回来,但是不准钻牛角尖,先好好休息几天,嗯?”

    “嗯!你保重!”童一念重重点头。

    沈康祺不能再留,虽然不愿就此走开,还是狠心走了。

    童一念把自己关在杰西的公寓里,关了手机,掐断所有和外界的联系,只为审视自己和陆向北的关系,最后,下定了决心,打开杰西的电脑,打了一份离婚协议。

    不管有多少痛,生活总是要继续。

    而她最擅长的事就是深埋痛哭,用微笑淡定的假面坚强地活下去。

    几个昏天黑地的日子后,她走出了杰西的公寓,外面阳光灿烂,她很珍爱阳光下清新的空气。

    手机开机,一直震动不停,几天的时间,无数个来电提醒,无数个短信。

    有佳眉和明可的,有颐朵的,甚至有老爸的,当然,打得最多的是陆向北,他一个人就有一百多条来电提醒,还有短信息:

    念念,你在哪里?

    念念,我错了,看到务必回电。

    念念,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你到底在哪里?

    念念,开机后第一时间一定回我电话。

    念念,不要吓我,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你要怎么样都可以,不要玩失踪……

    ……

    这样的短信很多很多,她抽取几条看了,便按照他说的,给他回了个电话。

    铃声只响了一下,对方就接了,那边传来他急切的声音,“念念!念念是你吗?”

    她稍稍沉吟,回道,“是的,是我。”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念念,这几天你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不必向他交代,她只绷紧了声音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公司。你在哪,我马上来接你!”今天他说话的语气和平时的疏冷不同,每一字每一句都透着热切和焦急。

    她反倒很沉稳,“不用了,我自己来公司找你,你在公司等我好了!”

    他听了,很开心,“好,那我就在公司等!你到公司后直接来我办公室就好了!”

    “好!”童一念很干脆,搭了辆车,往童氏而去。

    陆向北办公室的门老早就开了,童一念无需通报,直接闯入。

    他已经放下所有工作在等她,见她进来,欢喜异常地迎上来,顺便关上了门,然后将她卷入怀里,侧脸在她头发上不断厮磨,间或,还有唇落在她的头发上,嘴里喃喃念着,“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傻妞儿!”

    这和她所预料的不一样,她以为,那日她说出了那样的狠话来伤害陆向北后,他应该是很生气的,可现在,他却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他的怀抱还有着他固有的气息——陆向北的气息混着浓烈的烟草味儿,她便想起了自己对沈康祺和他两人怀抱不同的理解,没错,就是这种味儿,让她悸动,让她心魂不依……

    可是,她今日不是来回味这个怀抱的,她不能沉湎。

    轻轻推开他,把自己从他具有致命诱/惑的怀抱里强行拉出来,脸上如笼寒霜,“陆向北,我有话跟你说。”

    他笑,上前揽住她,“这么巧,我也有话跟你说!”

    她对他要说什么一点兴趣也没有了,他一定不是想说离婚吧?而她现在只对这个感兴趣!

    她拉下他搁在她腰际的手,从包里拿出那份离婚协议,举到他眼前,“陆向北,我们离婚吧。”

    他微微一怔,然后从她手里接过协议,看也不看,扔在一边,还是那副态度,“我不会同意的。”

    童一念有种强烈的无力感,只觉得再多说一句都累,便如谈生意一样,把条条款款说给他听,“陆向北,我知道你这两年为童氏鞠躬尽瘁,付出了很多,而童氏在你手里也越来越发扬光大,所以,我不会亏待你,我在童氏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全部给你,你仍然是童氏的董事。”

    他娶她是为了什么呢?她童家除了钱一无所有,所以,她只能想到,他和她结婚的目的就是位了童家的家业。

    那么她现在倾她所有,换回自由身,他会愿意吗?

    “还有,我们结婚那套房子给你,你的迈巴赫也是你的,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你看看还要什么?”她把协议拾起,重新递给他。

    他这一次接过之后,倒是很认真地从头至尾看了一遍,末了,唇角浮起她熟悉的笑,几分流氓气,“我还要一样东西。”

    “什么?”听他口气有所松动,她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他肯答应,要什么都可以!

    “还要你!”他看着她笑,信心满满,自在悠然。

    她一听就火了,这个混蛋!简直就是一副吃定了她的表情!

    “陆向北!我在跟你说认真的!你最好考虑一下,如果你不愿意协议离婚,那么我们就上法院吧!我会起诉!那时你连百分之十五都得不到!”

    他似乎听到了个大笑话一样,“起诉?什么原因起诉离婚?”

    她语塞,离婚缘由?他包养情/妇算不算?可是她没有证据,而且要取证的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陆向北这么狡猾,不会让她拿到有说服力的证据的……

    “感情破裂,总可以吧?”感情破裂离婚,唯一的劣势是在财产分割方面她占不到便宜,不过,她本来就打算把财产全给他,所以也不在意。

    “傻妞儿!”他笑,将离婚协议扔进碎纸机里,只不过按了下按钮,那份凝聚她所有心痛和泪水的协议便化为粉末,他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伸手轻揉着她的头发,栗色的短发,摸着觉得很柔软,“妞儿,谁会相信我们感情破裂?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

    这个流氓!

    从来都不吝啬在外面表演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的戏码,可是,那是演戏!是演戏!

    她愤怒地挥开他的手,真想再扇他一耳光!

    而他的手机却响了,他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接电话,并低声告诉反抗中的她,“别闹,是爸爸。喂,爸,嗯,念念回来了……在同学家住了几天……爸,是我不好,她生我的气,你别骂她……”

    她听了,更是恼火,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东西!无处发火,一胳膊肘击在他腰上。

    “哎哟!”他居然叫出声来……

    这个混蛋!

    童一念狠狠地瞪他,而他冲她诡异地一笑,接着讲电话,“没事没事,爸,是念念在惩罚我……真没事了,好的,我们马上就过来。”

    事情完全和她料想的不一样了。

    她的假设是,她拿出离婚协议书来,陆向北有答应离婚和不答应离婚两个可能性,如果他答应,那么一切迎刃而解,如果他不答应,她走下一步,起诉法院;陆向北面对起诉法院的形势,也有两个可能性的反应,她甚至想好了遇到什么样的反应就采取什么对策。

    只是,她所预想的所有情况都是严肃的,而没有一个是像现在这样嬉皮笑脸,好像上演一幕喜剧似的。她所有的愤怒,砸向陆向北的时候,也像砸在棉花上一样绵软无力,尽数被他吸收,形势完全失控啊……

    她怎么就忘了,陆向北他丫就是一流氓呢!?

    等他打完电话,她狠了狠心,说出更加决绝的话,“陆向北,拜托你像个男人好不好?”

    陆向北眼眉一挑,暧昧横生,“哦?老婆,你觉得我从前的表现不像男人?那今晚再试试……”

    她差点被自己口水噎住……

    不能跟流氓一般见识!

    她咬牙,“陆向北!我都说了那样的话了,你怎么还这么恬不知耻?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你!你就不能有点骨气做人硬朗一点吗?”

    佛主原谅她吧,她不是真的这么想,这些话也不是真心话,可她只是想把离婚的气氛弄得严肃一点,希望陆向北能收起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否则,她的斗志快要被陆向北这臭流氓给腐蚀掉了!

    这下,陆向北的脸该沉下来了吧?

    可是,在她惊愕的表情中,他的笑容却放得更大了,箍住她腰的手一点也不放松,另一只手却抓住了她的小手,放在某处,邪恶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道,“老婆,我硬不硬朗你最清楚了……”

    这就是陆向北……

    这个臭流氓!这种情况下也能硬?!

    她像触火一样抽回了她的手,她想暴走!她想发泄!为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她是真的伤心欲绝!

    她是真的气愤填膺!

    她是真的恨不得食他肉,剥他皮!

    她是真的很严肃地来谈离婚的问题!

    为什么到了他这里,气氛变得这么怪异!?

    不行!她不能被阶级敌人的烟雾弹给迷蒙了双眼!她更不能原谅陆向北对婚姻的背叛!不能原谅他心里还有一个女人!不能让他的笑里藏刀他的四两拨千斤把离婚的话题给扯开!

    她努力把心里那种揪心揪肺的痛给抓回来,想和他严肃认真地再谈一谈,却被他一抱就抱了起来,还掂了掂,“几天不见轻了许多,要好好补回来,我看看,胸有没有缩水……”

    “陆向北!你放我下来!你个流氓!”使足了力气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难受啊!每一次都是这样!她气得活不下去了,他却像没事人一样……

    陆向北抱着她往门口走,“别闹了,你想让全公司的人听见?今天是一菱的毕业典礼,爸爸小妈已经在学校等我们了,我们得马上出发。”

    “要去你去,我不去!”一菱的毕业典礼关她什么事?

    “所以我才要抱着你去啊!”他说得居然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

    她才说了一个字,陆向北就把门打开了,他抱着她,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的眼睛全部瞪直了,然后马上转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放我下来!”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陆向北这才浮出胜利的微笑,把她放了下来,仍然搂着她的肩,满眼的温柔只能用言情小说用滥了的一个词来形容——宠溺。

    “走吧,老婆。”他揽着她,确切地说,是押着她,走进电梯。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她憋着的那口气,很想发泄出来,在他臂弯里挣来挣去。

    他不动声色,温温和和,“别闹,电梯里有监控,你想整个保安部看到我们在电梯里打架?”

    童一念无语,最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脚踹过去,“看见了又怎么样?我受够了!谁要和你再扮恩爱夫妻!”

    陆向北眼里有不怀好意的光芒闪烁,只听他慢悠悠地说,“既然不在乎被看见,那不如做点别的……”

    “你什么意思?”童一念本能地退后一步,双臂护住自己。

    他猛地跨过来一步,把她逼到了电梯壁角里,然后抓住她护在胸口的手,唇就准确无误地落了下来……

    流氓啊流氓……

    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被夹在小小的壁角里,两面墙,一面是他,怎么也无法动弹……

    “你放开……”一个我字还没出口,他的舌就闯了进来,抓住她手腕的手进而裹住她整个人。

    公司保安部里,正在值班的保安被惊掉了下巴,继而呼朋唤友,“喂喂喂,快来看这是什么?十八禁!”

    一群保安围在了屏幕前,眼睛珠子都要凸出来了,“这……这是总裁电梯的监控啊?”

    “是副总和童小姐……”

    “生猛,火爆……”

    “切,副总和童小姐本来就是恩爱夫妻,出了名的!”

    “喂喂,你们还看,是不是奖金不要了?”

    ……

    童一念盯着电梯角落里那个一闪一闪的红灯,绝望了,这个臭流氓,她还要不要再公司里做人?

    电梯一路到底,“叮”的一声,门开了,陆向北总算放开了她,还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还好,胸没变小……”

    她面色微微泛红,有些喘息,那是被他气的,一定是……

    他心满意足地笑,牵着她的手走出电梯,外面天气晴朗,阳光灿烂,“老婆,你的伤该拆线了吧?我先陪你去医院。”

    走在他身后,她忽然发现,他后脑勺也贴着纱布,他也受伤了吗?

    颐朵这个叛徒,还是把迈巴赫还给他了……

    车上,她随口问了一句,“你的头是怎么回事?”

    刚刚发动车的他侧目浅笑,眸子里永远是看不懂的意味,“哦?你终于看见我的伤了?”

    呵,他还说得像个怨妇似的……

    她喃喃地道,“陆向北,我看不见你的伤,因为我不在你心里,正如你也不在我心里一样……”

    所以,他也看不见她的伤,她内心深处的伤;

    他更不懂她为什么要离婚,不懂她在婚姻里到底想要什么……

    不是每一次矛盾都可以像他那样糊弄一下就过去的,那些伤痕在心里沉淀下来,一道一道,是他糊弄不了的,难道一定要等她伤得体无完肤才肯放手吗?

    他不说话,只将音响打开,还是那首歌,陶喆深情的声音浅唱低吟,I/love/you,无法不爱你baby,说你也爱我……

    她听着,心里就像流淌着一条河,凉凉的,忧伤不急不缓。

    她暗暗低叹,伸手关了。

    “陆向北,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离婚呢?你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吗?难道你不想找个你真正爱的人共度一生吗?”她无力地问。

    他仍然不说话,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

    他这样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样子真的要让她崩溃了,忽的一下,就哭出声来,“陆向北,你放过我好不好?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他眼里浮起浓浓的忧伤和歉意,停下车,抱了她入怀,摸着她的头发轻轻抚慰,“念念,你知不知道,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这句话让她倏然止住了眼泪,抬起头,泪痕犹在,“什么意思?”

    他温热的指便在她脸上轻拭,“念念,我想说的是,我希望你以后都像现在这样,在我面前,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我是你老公,而且我从来就不后悔成为你老公,老公才是你最亲近的人,而不是别人。”

    这番话更让童一念觉得可笑,成为她的老公,估计没有哪个男人会后悔,毕竟这么大家业等着他去继承呢!

    她苦笑了一下,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陆向北,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希望你用心来回答,这一次不要再骗我,好吗?”

    他有些迟疑,“什么问题?”

    一看他这样的神情,她就心冷了,果真还是有所保留的,不是吗?有的问题是不敢回答的……

    “不敢答应就算了……”她离开他的怀抱,心中一片透凉,陆向北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她还是清楚的,他不愿意做的事,无论她怎么逼迫都没有用,要想离婚,只能别想他法了……

    她态度清冷下来,陆向北反而妥协下来,“好,我答应,你问吧。”

    她想了想,重新审视他的眼睛,“陆向北,如果我不是童知行的女儿,你会接近我吗?会向我求婚吗?”

    他眸子里分明有眸色一惊,闪烁不定,而后偷换概念,“这个假设不成立,如果你不是爸的女儿,我怎么会遇上你?怎么会认识你?那我怎么向你求婚?念念,这就是缘分!”

    如果在她和他相遇之初,他说,念念,认识你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缘分,那么,她一定会相信,而且自觉浪漫不已,可惜,现在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在他们千疮百孔的婚姻上补补丁的感觉……

    而且,他这句话隐含的意义是什么,也再清楚不过了,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他这种心理和行为都很正常,现在这社会,单枪匹马奋斗太难,那些个年轻的妹妹宁愿坐在宝马里面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后笑,女人如此,男人何尝不也是一样呢?娶了童一念,何止少奋斗二十年,简直就是一步登天。按照陆向北现在的表现,以及老爸对他的满意程度,只怕下一届董事长就是他了,也难怪他不肯离婚,她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和掌控整个童氏董事局,傻子才会选前者……

    她觉得很累,她得好好再想一想……

    靠在椅背上,她疲倦地闭上眼,“算了,走吧。”

    不指望在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满意的答案,很多事情,靠她自己去努力好了……

    唇上一暖,她微微颤抖,却没有睁开眼睛,她知道是他吻过她,可是她连睁开眼睛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念念,我对我们的现在很满意,不需要再去找别的什么人共度一生,我会努力去做个好老公,再给我个机会。”

    她仍然闭着眼睛,仿似睡熟了一般,他的话,她连真假都分不出,又何来相信他的誓言?

    他见她如此,继续道,“莺莺那个包,是她自己在杂志上看了,让我帮她从欧洲带回来的,不是我送她的礼物。”

    她忽然睁开眼,“那她给你钱了?”

    他语塞。

    她哼了一声,手放在车门上,“到底去不去?不去的话我回家睡觉了!”

    陆向北这才继续发动车,最后补充了一句,“我和莺莺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合作?床上的合作也叫合作呢!童氏有必要和舞女合作吗?莺莺还和他是老相识呢!难道在他成为童家女婿之前就和莺莺合作了吗?

    这话骗谁啊!

    她已经失去了去判别陆向北说真话还是说假话的热忱和力气,真要想知道什么,也得完全靠自己!

    她缄口不答,陆向北的解释也没了意思,沉默地开着车,往医院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