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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夜场拍摄的场地是在影视区内的沐城街道，而将军府的化妆间离它并不远。
施朗和工作人员从化妆间内出来，廊中灯下站了个人。一身黑衣，张扬的红丝线在那厚重的面料上，绣出密密麻麻图腾。那人始终背对着施朗，身材修长，一头青丝到腰，背上交叉的两把黑色利剑，红色的剑穗在冬夜冷风中没有章法的乱飘。
[顾前辈。]
除却他背上的这对利剑和顾边修的一模一样，有过合作施朗自然是认得顾边疆背影的。
听到声音的顾边疆转过身，只见他外罩了件同色系短款上衣。领口袖口纹案蜿蜒漫长，那双明亮的眼眸淡淡的朝施朗扫了一眼，这一眼也将对面之人看在了眼里。
和眉眼时刻带着朝阳之气，怒而冷眼笑而灿烂性格分明的震渊不一样。眼前之人肤色虽白却不康健，眉眼低顺柔和唇色苍白浅淡，情绪平静无波不露丝毫。
墨黑长发用一支通透白玉簪固定，分流而下的黑发垂挂至腰，那垂下的手中握一柄青扇，金丝绿穗子配一袭白衣胜雪，风流俊美之中带着股让人无法忽视久病难医的病态。
顾边疆原是不知道陆湛的，除了对方不够知名度外，也是没机会和途径。那日接到了顾边修愤慨抱怨的电话，自家兄弟顾边疆是知道的，优秀耀眼，但输在年纪小不懂得避锋芒，虽有自家人提携，但总归入行时间尚短。
电话之后他才依稀有印象的，不过也没多往心里去。除了无视陆湛之外，更大的一部分是因为穆染。有些事情并不能简单两全，深谙圈中之道的顾边疆也非毫无原则之辈，对于导演出于换角之心还是了解。只是，抛开这些，就光顾边修的角色被夺这一点，也够顾边疆不喜欢陆湛了。自然与那人类与生俱来天赋，时刻保持着一颗护犊之心的天性有关。
犹记得昨日匆忙下了飞机赶到酒店，已是八点。想着隔日就要拍摄，导演又是以精细苛刻出名穆染，就算是顾边疆也无法马虎。一到酒店就立刻与导演讨论起工作的内容来。
那时副导演在一旁说起原本饰演震雨堂的演员因伤不能来了，所以推荐了演震渊的男演员客串震雨堂，这话一出口让一旁的顾边疆不自觉得停顿了下。
很快的他就想起来了，自己的停顿并不是演员换角，而是他发现演‘震渊’的人恰巧就是抢了自家堂弟角色的那个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无论之前过程怎样，有这样的结局还是能让顾边疆高兴，至少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只是后来导演做东，为自己接风洗尘，那也是顾边疆第一次见到顾边修口中所说的那个‘讨厌鬼’只一眼，他便心惊于此人的眼熟，双手握礼之际，不免又多看了一眼。
待静下心来，仔细盘查，作为演员一直有做‘记忆力’方面练习的顾边疆马上就将那张相同的脸从角落中拉了出来，覆在了眼前之人脸上，完全吻合！至此之后便坐立不安了起来，欲与刁难对方的心思也就被消磨的所剩无几。
大概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提议一同居住的牵强理由居然被导演首肯。顾边疆对‘古人之理’深信不疑。近水楼台先得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都要尝试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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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来看看眼前之人，顾边疆不禁想起昨日对方的态度来，虽不热情却也落落大方看起来也极合乎新人第一次见到圈中前辈的一贯表现。
[陆湛。]收回思绪的顾边疆松开抱胸双臂。
虽意外对方特地等自己，施朗却也只表现了三分，剩下的七分用欣喜代替。[不好意思让前辈久等了！]说着快步走到了顾边疆的身边。
待对方走近了，顾边疆才再一次仔仔细细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又笑道，[嗯，很有震雨堂的感觉嘛，陆湛你很合适古装啊。]说着伸手搭了下对方的肩膀，[这样一来，可是让我非常期待。]
施朗有点难以消受顾边疆的自来熟，却又无法拒绝对方的碰触。不过好在对方碰触的时间都在礼貌的范围内。
[前辈的装扮非常帅。]施朗笑笑，最后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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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一同往外先踏出了两步之后，其他工作人员才尾随跟上。沐城街与将军府相隔不远却是相反方向，坐车不过三四分钟，便见满眼的繁华似锦。
上元节的沐城街上华灯明亮，那色彩斑斓相应成一片的通明灯火，一个抬头路旁巷子里，冬日依旧可见的常青树木花卉开在角落处。那迎风的复古酒肆招牌，猎猎作响。空气中氲氲着酒肉香气，来往熙攘的人群，手执花灯的少年人，与笼中灯火相应色。
而在镜头前的这一切都迷惑着站在沐城街头的施朗，刹那间记忆模糊。
身旁的顾边疆见施朗愣住原地，便拍了下他的肩膀，顺手指了下不远处前面写着‘珏芳阁’匾额的建筑。
两人要拍摄的场景就主要在这沐城街上这幢红墙绿瓦飞檐的渲染楼内。设计独到的渲染楼一直都是拍摄青楼烟花之地首选。
而今天的渲染楼就是电影中的珏芳阁。
小说中，震雨堂和右寒就是在珏芳阁内认识的。出身于杀手世家的右寒，因珏芳阁任务而结识琴师震雨堂，一见如故结成莫逆之交，后由此事因果家破人亡，却都是后话了。
施朗和顾边疆晚上要拍的就是这一段上元节两人结识与珏芳阁的戏。
流程并不复杂，只是有涉及到场面动作，也因有较多的群众演员参演，进度也就稍微会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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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朗早些年和顾边疆有过两次合作的经历，对于怎么样和对方对戏，都比较上手。在进入工作状态后施朗会认真到忘记自我，所以就算面对的是顾边疆，对话之间的戏份拍摄也都是一条就过。
吊着威亚的顾边疆一边在武术指导师的教导下和群众演员拍摄打斗戏份，这个时候的施朗在另一处房间补拍抚琴镜头。
施朗并不会弹古琴，不过以前学过琵琶，所以在学习指法的接收方式上也就不会太慌乱。镜头内的施朗，低眉垂眼，柔和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使得苍白色的脸庞如暖玉般温润。双手抚在琴弦之上，修长的手指随着节奏，一捻一拨看起来都竟显名家风流。
出了镜头一看，你才会发现，现实是残酷杂乱的，施朗的周边围绕一群辛勤工作着的工作人员。而他的隔壁就坐着一名专业的古琴弹奏家，在副导演喊着‘特写手指’时，施朗便会偏过头去看对方那娴熟的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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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工比预期的要早，不到十点。
施朗想，这应该都是顾边疆的功劳，他的一丝不苟，让挑剔的导演也做不到次次重来。
[陆湛。]
在化妆间换上自己的衣服，正准备收拾下东西的施朗突然被顾边疆叫住，迟疑了下，施朗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过身来看着对方。
[前辈。]
[我们一会吃夜宵，你来吗？]
顾边疆的身边跟着他的助理和经纪人，在顾边疆说话的时候，也同时不客气地打量着施朗。
[谢谢前辈，]施朗笑着婉拒。[我昨天睡的迟，今天想早点回去休息。]
这是大实话，凌晨三点半才睡，不到七点起床，然后工作到晚上十点，中途偶有休息过一会，但今天有几场吊威亚打戏，施朗真的是累了。虽然不愿和顾边疆私下有更多互动才是最大的原因。
[唔。。。]顾边疆双手抱胸，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那真是遗憾，]说着抬眸看向施朗，眼中光芒外绽。[我还有好多话要和陆湛你说呢。]
这意味不明的话让施朗迟疑了下，后刚想开口说话，却被门口响起的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
[二哥！我和师兄在外面等了好一会，你怎么这么慢！？]
又急又清澈的声音之中还时刻带着股动人的韵律起伏这便就是那顾边修了。
其实顾边修的声音挺好听，如果他平时能收敛点，面对他时从那张嘴里发出的聒噪之音。不过此刻仿佛就如及时雨一般降临，解决了施朗的难题。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凡人类者，皆有优点。
屋内的不管是不是手中忙着，都一同朝门口望去，抬眼之际就见顾边修和司徒迁徙出现在了眼前。
顾边修穿了件短款的雪白色的羽绒服，帽沿上的毛领，蓬松又张扬。下身一条茶色修身长裤，脚上是一双订有铆钉的马靴。配着同系列D牌出的圣诞系列围巾手套和帽子走进屋的时候，让人眼前一亮。
而后一步踏进的司徒迁徙，就颜色上来说就比较暗沉了，一个字就是黑。黑色的羽绒服搭黑色的牛仔裤以及脚上的黑色短靴。不过因为那张脸的关系，硬生生的将暗沉穿成了成熟内敛。
[不在‘千膳’等我们，天寒地冻的还跑来跑去做什么？]顾边疆见了顾文修被寒风吹红了的两颊免不了数落一番，还不忘从助理那边拿过热水袋，往顾边修身上扔。
[正好有车，顺便。]从进来就没说话的司徒适当的插了句话。他抬眸和顾边疆对视了一秒之后将目光移开，暂时停留在了一旁有些恍惚的施朗的身上。
也许是感受到了目光，施朗朝司徒看去。却发现对方并不是在看他，便纳闷的收了回来。
[是的，是的，师兄说的对。]顾边修双手接过热水袋，单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摸摸鼻子，灿灿一笑。他自小调皮，却一直很听二哥顾边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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