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笛风其七·扫钓矶

寒川璧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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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朝里呆的越久,宋知鹤就越觉得,什么大人物,该倒的时候总会倒的,倒起来也容易,有些人幸运些,走的时候皇帝还能掉掉眼泪,算是全了君臣的情谊,有的人走了,皇帝恨不得上赶着踩一脚才解气。

    前者譬如苑大人,后者譬如尉迟琰。

    百姓?百姓操心的事情不比皇帝少,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家赶着回家做饭的时候唏嘘几句,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座主不想仰赖着圣意做个纯臣,也是情有可原的。

    宋知鹤被晋升的时候,还记得就在几个月前,这个皇帝可是毫不犹豫的就要把莫须有的罪名压在他身上,虽然他是乐意为右王分忧的,但是这也太不像回事了。

    要是自己真是个上进的忠臣,该多寒心啊。

    他那天晚上拿的方子派上了用场,太医看过之后,很快改了两味药,煎好了端上来,静太妃的病情才算稳住,只是这方子只管治一时的疾患,之后的起居都要好好对待,宋知鹤自己阿娘就是在那江湖郎中住的寺庙里修行了很久,身体才大好。

    宋知鹤跟右王提了,右王却很为难,道:“倒也不是不方便,皇兄肯定是同意的,但是我母妃身边那些宫人······我不放心。”

    宋知鹤便道:“那座寺庙离我家宅近,我可以常去看看。”

    右王看了他一眼,宋知鹤本来没觉得什么,被她这么一瞧,就道:“你觉得不合适就算了。”

    右王道:“心意我领了,但是你也是要上朝的。”

    宋知鹤刚被委任为侍郎,被右相指挥得团团转,右王又补一句,带了点戏谑,道:“王大人不好对付吧?”

    宋知鹤深有体会。

    右相王大人可能是对座主有些意见,毕竟右相曾是座主的公公,这桩婚事两家都不是很顺心,同僚们又常说自己说起话来有时候和座主有些像,右相看他别扭也实属正常。

    右王虽然“不麻烦他”照看静太妃,但是最终还是让静太妃去了他说的那座寺庙,派了右王府上得力的丫鬟去帮着照顾,宋知鹤想了想,最终只是往寺里送了一些他家地里种的时令果蔬,寺里一位年轻的住持总是经营着斋菜堂,虽然是僧人,但很会做买卖,也和他相熟,就同他打听来这儿求医的静姨究竟是什么来头。

    宋知鹤知道他口风紧,就实话实说了,但是住持不信,依旧问个不停,宋知鹤眼见此路不通,也就变着花样跟他打哑谜。

    住持于是相信这位静姨是打维扬来的当地首富的当家主母。

    宋知鹤发觉,自己在坑蒙拐骗这方面说不定有些天赋。

    老是往寺庙送菜,又要忙书局的生意,沈颉入朝为官后,书局里的人手有些不够,但是宋知鹤却再难找到沈颉那样会写书的好帮手了,因此没有再聘请。这些事一忙起来,宋知鹤回家里陪阿娘的时间就少很多,他以往一旬回趟家,陪阿娘钓一天的鱼,这回忙起来,回家都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但是左邻右舍都说,他阿娘根本就没念叨他。

    宋知鹤本来还专门带了一套好首饰准备哄哄老太婆的,这下站在门前有些傻眼,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他顶着烈日,听清是右王的声音。

    宋知鹤愣了一愣。

    “······他这孩子跟他爹不一样,都说死了父母的孩子,总要老成些。”宋知鹤听到他阿娘说,“沃洲······也是我惯的,没什么志向,就图个清静日子。”

    这说的像什么?宋知鹤哭笑不得,推门进去,右王见了他,笑了笑,宋知鹤也冲她点点头,他阿娘一见他,道:“稀客啊。”

    宋知鹤抱着那一套首饰没处放,问右王:“你又得闲来坐坐?”

    右王道:“是啊。”

    “那你先坐坐,”宋知鹤道,“我放了东西就来。”

    右王道:“嗯。”

    宋知鹤抱着首饰盒子走到阿娘的屋里,安置好了之后,顺道去看了看客房,上回他给右王准备的寝具本来已经全收起来了,这会儿又都全在柜子外边,他绕着宅子走了几圈,也没发现有旁的人。

    他转到后院,拿了锄头挖了一坛酒出来,捧到后厨洗干净了,又拴上绳子掉在井里,这才拍拍手去前院。

    右王正和阿娘商量着下午钓鱼去,宋知鹤眼见没他插嘴的余地,转而又去劈柴了。

    家里的小厮见了,要来接手他的活,被他差使着拎起井里的凉酒给前面二位送去,过了会,他阿娘来看他劈柴,冷着眼看了许久,宋知鹤只得停下来问:“您老人家有事?”

    “我没事。”阿娘说,“淮烁倒是有事找你,你没看出来?”

    宋知鹤看了她许久,道:“不可能吧!我最近也没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阿娘说:“当年嫁到你宋家来的时候,还是我死乞白赖地求着你爹过来的,你跟你爹真是一路货。”

    宋知鹤放下斧子,道:“阿娘,推牌九的时候叔伯都上赶着输钱给你呢!你说这话,爹在天上看着呢。”

    阿娘瞪他一眼,转身走了,宋知鹤继续把柴抱到厨房去,嘱咐厨娘做几个菜,然后就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下午钓鱼的时候,右王照旧钓了很多,但是这回她没再悄悄地分鱼给阿娘了,一来宋知鹤也在钓鱼,没法配合,二来她盯着水面发呆,似乎有点困。

    钓到一半,远远地有人喊:“宋沃洲,回来啦!”

    宋知鹤快要上钩的鱼被这一嗓子喊跑了,他知道这些庄稼人是故意做弄他的,也就回敬一声大喊:“回来啦!明天跟你们一块下地!”

    远远地又传来“哦”的一声,喊声像在庄稼上滚过来似的,翻出不同颜色的绿来,到人耳朵里已经听不真切了。

    阿娘收了线,重新上饵,骂了句:“臭小子。”

    没想到那边又传来一声:“旁边那位兄弟哪个村的啊?也一块去吗?”

    右王总是穿男装,虽然没有刻意遮掩,但是远看就像位玉树临风的郎君,右王见有人问她,醒神回来,宋知鹤也不知该怎么介绍,只喊了句:“旧宋门的,不是哪个村的!”

    右王府的确在旧宋门,但是那一块并不是贵族聚居的地方,所以那一些庄稼人只知道她住京中,近几年景气,这些庄稼人有不少也在京中置办了房产,又有人遥遥地问:“小兄弟怎么称呼啊?”

    右王的名字并不是很为人所知,右王对他点点头,宋知鹤就喊道:“越淮烁!”

    喊完这一嗓子,宋知鹤突然想起来右王向沈颉介绍他的时候,她那时候说,“这位是宋翰林,表字——”

    表字不知道。

    宋知鹤于是回头问她:“你字什么?”

    右王瞪大眼睛,道:“他们又没问我字什么!”

    宋知鹤还是问:“但是你有表字,你字什么?”

    右王道:“······字照白。”

    宋知鹤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觉得这字很适合她,问道:“杨大人给你取的吗?”

    “不,皇兄取的。”右王道,“但皇兄通常唤我名字,旁人也不会这样称呼,所以刚才答的时候,我都快忘了我字什么。”

    其他人也就算了,为什么皇帝也不以字称呼呢?宋知鹤觉得有点奇怪,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这字约莫只有他知道、他喜欢,也就悄悄地高兴了一阵。

    收拾钓具回去的时候,宋知鹤篓子里头的鱼最多,走到一半,阿娘被田间一个大婶叫住,站在田垄上聊了起来,宋知鹤便和右王一起先回去了,宋知鹤抱怨道:“只要我在家,每次菜饭都摆好了,她才会回来。”

    右王就笑:“令堂身体康健,能享子女的福,是好事。”

    天边开始出现晚霞,右王的步子就放慢了些,宋知鹤不是第一次瞧见,但是看到右王有兴致,便也放慢了步子,右王沉默片刻,突然想起什么,快步走上前来,伸手扯了扯宋知鹤腰间的蹀躞带,低声道:“沃洲,我其实不喜欢吃鱼。”

    宋知鹤一愣。

    右王继续说道:“今晚除了鱼,可以再添些别的菜吗?”

    宋知鹤想起她刚来那天,就是下溪摸了一条鱼带来,还以为她喜欢吃,而且那次她也确实把鱼吃完了,宋知鹤开始怀疑自己的手艺,道:“我做鱼应该还不错的。”

    “你手艺很好。”右王道,“但是我不喜欢挑刺。”

    宋知鹤笑出声来。

    右王一挑眉,摆出了她的威严来,道:“笑什么?这种事都是丫鬟帮我的。”

    宋知鹤记得自己和她不熟悉的时候,以为她是个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脾气,后来相熟了,才惊讶于皇室那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中竟然能养出她这样的女儿,现在看来,她的确是有“飞扬跋扈”的一面的。

    比如吃鱼一定要让别人帮她挑刺。

    宋知鹤道:“加菜吧,但是鱼不料理的话,明天就不新鲜了,这样,我过油一炸,刺是可以咬断的,你试试好不好吃?”

    右王想了想,道:“我试试。”

    宋知鹤开始注意到,右王开始叫他沃洲。

    右王虽说每次出游都是兴之所至,但是她没有来京郊找自己的道理。宋知鹤有些想不明白,她若是要找自己,也不会在客房过夜。她更不是把别家屋子当做客栈的人。

    宋知鹤虽然很想留下来陪着右王,但他答应了下地的,不得不去,第二日早晨,宋知鹤起得格外早些,吃了一碗蒸蛋就捎带着干粮走了,结果一出门就遇上那一伙庄稼人,和右王。

    右王在簪花宴上的官员士人之间都是鹤立鸡群的人物,更别提她和这些庄稼人站在一起,那感觉简直可以说是,格格不入,宋知鹤知道她这是想跟着下地,一时间有些为难。

    想劝她回去,但是没什么立场来劝。

    “下地去?”那群庄稼人见了他,笑道,“走!”

    右王本就不常早起,此刻靠在墙上,迷迷瞪瞪的,见到他出来,站直了,道:“我今天也去。”

    宋知鹤迟疑一会,见她身上穿得齐齐整整的,料子也是上乘货,不下地只是在旁边看着的话,未免无趣,他想了想,问道:“早晨吃过了?”

    右王脸色不好,果然她犹豫了一会,道:“没。”

    她似乎知道宋知鹤要劝她,道:“我不饿,我就是想跟你一块去。”

    宋知鹤愣了一会,最后问了那些庄稼人,大家都是不拘小节的,况且右王衣着华贵又生得好看,也就捎上一起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右王不愿意同这些人说话,没想到等到右王醒盹了,反倒是这些庄稼人和右王聊了起来,没他插嘴的份。

    “姑娘,你家里几口兄弟?”

    “我有一个哥哥。”

    “你哥哥做什么的?”

    “······当官的。”

    宋知鹤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些庄稼人也没见过右王身上这种料子,一时也看不出右王家底雄厚,于是就有人问:“家里有地吗?”

    岂止是有,富有四海。

    右王回答的很谦虚,她道:“有那么几百亩。”

    之后,往田里走的一路上,右王就女子私塾究竟值不值束脩的耗费、女子入仕的诸多问题做解答,但是关于女儿嫁人究竟该嫁什么样的人家,她就没什么心得了,她问道:“您闺女才六岁,想这么远做什么?”

    那问话的汉子摸摸头,道:“这不是,难得碰上向您这样的读书人嘛,肯跟我们说这个,早打听早好啊······村里头的小伙子,您看哪个出挑的?”

    那汉子刚问,就有人嘲他:“人家姑娘又不是媒婆,还刚来咱们这,你问这个做什么!”

    右王却答道:“我觉得宋沃洲就很出挑。”

    宋知鹤一愣,那群庄稼人立刻仿佛明白什么,朝宋知鹤使眼色,宋知鹤看了右王一眼,她一脸坦荡,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也是,右王说话向来就是这样的。

    宋知鹤无奈道:“你们别多想,她这话没别的意思,就是夸我呢。”

    “我晓得啦!就是夸你!”

    这群汉子都和阿娘是拜把子的姐弟,宋知鹤小时候的糗事早就不知道被他阿娘宣扬出去多少,因此他们算是宋知鹤半个叔伯,此刻揶揄他,像是他已经捞了个好媳妇似的。

    今天要收割的是熟好的水稻,王婆家的汉子在梅雨时候回了老家,去了就没能回来:在汛期被溺死了,这边的地王婆一个人招呼不过来,水稻熟过了就烂根。

    一个村的,搭把手也是常事,一行人走到田边的时候,王婆已经站那里等着了,手上还挂着一筐瓜,见到他们,“哟”了一声,道:“还来了个姑娘,你别跟他们一块,过来跟婶子坐着!”

    右王难得有些茫然,但很快就被王婆扯走了,往她手里塞了块甜瓜,王婆对她道:“吃!刚从溪里捞起来的,还凉着呢!”

    宋知鹤见她在树荫下坐下了,也就挽了裤脚,转而下田割稻子去,其间被王婆喊上去吃了一块瓜,他懒得穿鞋,也就没多走动,遥遥见着右王脚下堆了一片瓜皮,就对王婆道:“王婆,那个跟我们一块过来的姑娘早晨没吃,我筐里就有干粮,你帮我拿给她。”

    王婆“噢哟”一声,道:“那我还给她吃了好多瓜嘞,你们也不早说!”

    “您老人家太热情了!”宋知鹤道,“她也不知道,全给吃了,你记得喔!”

    王婆拍了他一把,正要回去,突然又转身回来,一拉他道:“我跟你讲、跟你讲!”

    宋知鹤忙倾身。

    王婆道:“那姑娘家里好的嘞,有个当官的哥哥,几百亩地!脾气又好,人长得还好,你哪里认识的?”

    宋知鹤无奈道:“她哥哥是我上头的人。”

    王婆说:“我想她也是认识你的,那些糙老爷们,看着都不像是认识她的······那好啊!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娶了,她哥哥也担待你啊!”

    宋知鹤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笑了笑。

    右王看见他上了田垄,遥遥冲他挥了挥手。

    宋知鹤也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四五个人,大半天收的水稻已经堆做了几个小山丘,宋知鹤正忙着,右王喊道:“沃洲!”

    宋知鹤抬腰,发现右王已经走到附近,对他道:“天阴了,王婆说,把割好的放到仓里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刚有个姓梁的大哥带话,说你娘喊你回家去。”

    宋知鹤在原处呆了许久,一下子动不了,右王见状,走近前来要伸手拉他,宋知鹤见她脚踩的地方不甚牢靠,道:“你别掉进来了,有蚂蟥。”

    右王一愣,道:“飞蝗吗?在哪?”

    “不是飞蝗,”宋知鹤刚从泥里拔出一只脚,道,“一种吸血的玩意。”他伸手在水底摸了摸,很快就捉住一只,右王看了一眼,瘪了瘪嘴。

    宋知鹤于是很快就甩脱了那只蚂蟥,右王问:“它不咬你吗?”

    “腿上抹了药膏。”宋知鹤终于从田里上来,抱了一捧水稻就往王婆家腾出来的粮仓里走,来回几次,他在水田旁的小溪里洗了洗脚,正好天上也开始下雨了。

    王婆借了他们一把油纸伞,宋知鹤自己也带了斗笠,雨不大,那群庄稼人都留在王婆家吃饭,宋知鹤和右王告辞之后便走了,走到半路,雨突然大了起来,即使右王戴着斗笠,一把伞遮雨还是有些勉强,宋知鹤道:“这附近有一户人家我熟,我们先去他家避雨?”

    右王沉默片刻,道:“就在屋檐下站会。”

    乡间的屋檐并不很牢靠,宋知鹤难得看见一家屋子屋檐修的不错,但地方也有些小,他怕唐突了右王,还是劝道:“就到人家家里去,这里的人家都很热心的,你刚才也瞧见了。那户女主人和王婆差不多岁数。”

    右王抿了抿唇道:“就是太热心了。”

    她抓了宋知鹤撑伞的手,就往一处屋檐下走,边走边道:“他们问我那些做什么?又不是户部的。”

    右王以往相交的都是些达官显贵、才子佳人,没有一碰面就问家中亲眷、所操何业的道理。宋知鹤知她只是不自在,恼怒倒也说不上,他站到屋檐下,收了伞,道:“他们就是如此,你不也是想知道他们是怎样的,才提出要和我一同来吗?”

    右王整了整斗笠,道:“倒也不是······一半一半吧。”

    雨中天色晦暗,石墙透着年久形成的青色,屋脚生了青苔。这家屋檐虽然挑出很长,但比较窄,因此宋知鹤站在外边,右王靠着墙,她似乎有些累了,低着头沉默着,斗笠遮去大半边脸,宋知鹤一低头,只瞧见她唇上口脂鲜妍,仿佛是这幅情境下唯一的亮色,他瞧见了,就有些挪不开眼。

    但是很快他就觉得自己孟浪了,不由得脸上发烫,赶紧看向了别处。

    右王却突然解了斗笠下来,对他道:“你站外边,你戴着这个。”

    宋知鹤一手拿着伞,一手提着筐,正要将筐背好,空出手来接斗笠,右王却没等他动作,就道:“你长这么高做什么?我够不着。”

    宋知鹤一愣,心底怀了些期待,赶紧弯了腰,右王便扶着他的发冠,把斗笠给他扣上了,右王的动作出乎意料的温柔,让宋知鹤想起自己儿时阿娘给自己束发时温和的手劲,简直和找藤条抽他的阿娘不是一个人,右王仔仔细细看过,确认斗笠没歪,再收紧了系带,随后重新靠在墙上,依旧是不太想开口的样子。

    “照白,我······”

    宋知鹤不知怎么的,突然这样喊了她一声,右王有些讶异地抬眸,宋知鹤本来是看着她的,此刻突然落进她眼中,又是慌得不知道眼神该往哪处放,也全然忘记自己方才是要说什么,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筐里,似乎干粮没动过,于是这话就变成了:“······我的干粮,你没吃吗?”

    右王没回答,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宋知鹤感到有些丢脸,口不择言,道:“其实空腹吃甜瓜坏胃,我也是一时没想到,我就是想问,你还好吧?”

    右王道:“我挺好的。”

    宋知鹤点点头,说道:“雨还有点大······多呆一会吧。”

    右王“嗯”了一声。

    宋知鹤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前言不搭后语,有些滑稽,于是安静待着,把手上的筐背好了,右王突然道:“你以后那么称呼我就好。”

    宋知鹤没理解她这话的意思,抬头看了她一眼,右王脸上看不出,但是耳朵红了,宋知鹤试探性地问道:“······照白?”

    右王“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想了想,看着远处的菜畦道:“而且,你凭什么说我没别的意思?你又不是很了解我。”

    宋知鹤愣了愣。

    是了,早上右王说他就很出挑的时候,他的确是说了“没别的意思”。

    原来是这样吗?

    宋知鹤福至心灵,脸还是有些烫,不过是心绪难平所致,他笑道:“那就,请照白给我个机会,让我了解你咯。”

    右王——该改口叫越照白了,越照白笑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