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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帮人正在议论着怎么让天子杨政道同学的利益最大化的时候，从外面，已经接替他哥哥柴哲威担任秘书承的柴令武，手里着一封电报，快步走了进来，神色紧张。
“什么事？”平阳多少有些意外。现在的柴令武跟历史上完全不一样。历史上的柴令武因为平阳早早过世的原因，是个标准的纨绔，而且野心勃勃。但是如今的柴令武，平阳反而觉的他有些胆小怕事。这样急急忙忙的冲进来，怕不是有大事。
平阳的预感非常正确，柴令武一开口，别说平阳，殿内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母亲！县委急电，戴公病危了！”
大殿里一瞬间异常安静，就剩下了众人的呼吸声。过了半晌，平阳从条案后面两步过来，劈手夺下了电文！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平阳看完电文没说话，将电文递给了旁边的叶梦麟。
“叶委员，如何？”杜如晦急切的问道。
叶梦麟抬起头来，神色灰暗。
“肾衰竭，鞠敬伟下的病危通知书，恐怕，就这几天了。”
“这……”
刚才还充满欢乐空气的大殿里气氛立刻凝重了起来，众人低头小声议论，半天没人大声说话。
还是平阳首先缓了过来。
“令武！带着电文去禀报夏王！”
“喏！”柴令武转身飞奔了出去。
“登善，拟旨！着三院两府三品以上官员随驾，挂专列，去县里！”
“喏！”
“房卿！”
“老臣在！”
“朕去县里这几日，大事小情便有你来决定。”
“喏！”
“叶委员，你就去通知天子吧，拜占庭的事情，暂时放下。”
叶梦麟点了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
专列抵达新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平阳一行人在县里的站台上看见了来迎接的杨征。
“杨将军，戴公如何了？”从车厢出来的平阳就穿了一身普通的衣裙。在县里也不用摆什么仪仗，她下来后直接急切的问带书记的情况。
“很不好。”杨征苦笑了一声，“我们还没能恢复血液透析能力，药物控制已经没什么效果了。”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医院？”
杨征摇了摇头：“大家先去招待所休息一下吧。鞠敬伟刚刚做了紧急处理，老书记已经暂时睡下了。有什么事情，等天亮了吧。”
这一夜很难熬，不少人都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平阳强迫自己睡了几个小时，然后很早就醒了。
她拥被而坐，将窗帘拉开了一个缝。外面的灯火星星点点，她自己也不由得思潮起伏。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样，回放着自己第一次到河北，到县里，然后看见那些关于历史的影响。然后回长安，驻河西，平玄武门之乱，直至成为女皇。
县里，河北，关中，就好像是三辆万钧重车，都有自己特定的方向和路线。而老书记，就是让这三辆重车逐渐的并线，然后融为一体的那个掌舵人。
天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老书记对局势的把握和对现实的理解，绝对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如今，老人家即将远行了，这大唐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第二天一早，众人胡乱吃了点东西，然后在县委招待所的大厅里枯坐。平阳也好，窦建德也好，天子杨政道也罢，都在那里沉默着。整个大厅里就好像陷入了低气压之中。
到了大概八点半左右，一辆车停在了外面，县委办公室的曲主任走了进来。
“大家跟我来吧，老书记醒了。”
一路无话，众人来到县医院的大楼，从电梯上去后到了六楼，重症监护区就在这里。大家从电梯里出来，正好看见面容悲戚里带着憔悴的太子李承乾。
“姑母……”
平阳点了点头，从护士手中接过口罩和手术服，跟一帮人穿戴起来。
进入ICU后，他们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戴书记。他带着呼吸面罩，胸口贴着电极，一台老迈的监护仪还在顽强的工作。
县里的现代医疗设备已经坏的差不多了。除了那些显微镜之类的东西还能用以外，只剩下一些监护仪和老X光机能工作了。县里恢复了X光照相和透视，恢复了黑白B超。县里虽然已经恢复了反渗透型膜的生产，但是土法上马的透析设备，是不可能给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用的。
“都来了啊。”示意护士将自己的护理床摇高，戴书记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我的时间不多了，有什么事儿赶紧问。”
平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戴公，您吉人天相，会好的。”
“不必安慰我，我是个党员，生老病死都是人生的一个阶段。所以啊，大家还是抓紧时间。”
说实话，来的大臣们，很多人都没想到戴书记是这个状态。但是要问什么……
这些封建大臣们不是没有要问的，而是不敢。包括平常多少有些跋扈的长孙无忌。
众人沉默了一阵，杜如晦一咬牙，走上一步，敛手为礼！
“学生杜如晦，有一事望戴公解惑！”
戴书记笑了笑，艰难的举起右手：“房谋杜断，名不虚传。你问吧。”
杜如晦敛手低头：“戴公谬赞了，学生敢问戴公，您若登仙，县里和大唐，将如何相处？”
众人心都提了起来，虽然当着三品大臣，不是尚书就是正卿，但是这个问题都想问，结果只有杜如晦一敢。
“问的好。大家伙都想知道吧，那我就说简单一些。”戴书记用手指了指自己头，“县里，好比人的大脑。”
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大唐的诸位，是心脏和脊柱。精诚合作，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那新桥和大唐，什么时候能浑然一体呢？”杜如晦继续追问。
“培训的时候，都看过经济学吧。”戴书记目光从众人的脸上的扫过去，“当县里的科技，开始遍布大唐的每一个角楼。当县里的各项工业类别，大唐子民开始挑大梁的时候，县里和大唐自然就融合在一起了。这是个水到渠成的事儿，但是切忌，不要去人为的干涉它，否则，会被反噬。”
杜如晦再次敛手，一躬到底。
“谢戴公赐教。”说罢，退了回去。
他问完了，平阳也终于想好了自己要问什么了。
“戴公，这皇帝，在我与承乾之后，便要去除吗？”
戴书记笑着摇了摇头。
“平阳，你记住，大家也都记住。皇帝从来不重要，重要的，是皇权。”
“皇帝有没有，保留不保留，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政道这个天子，不是还好好的吗。但是皇权，一定会消亡的。当皇权消亡了，那么皇帝有没有，留不留，都可以。也许，到时候，人民觉得有个皇帝很有意思，那就留着。”
平阳点了点头，矮身一福，行了一个晚辈礼。
她退下去了，戴书记又看见了她身旁的李承乾。
“承乾……”
李承乾赶紧走上两步，蹲在了病床前。
“戴爷爷……”
“戒骄戒躁，慢慢来。这是戴爷爷最后的交待了，记住了吗？”
李承乾吸了吸鼻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记住就好。”说完，戴书记又冲着杨政道抬了抬手指。
“戴爷爷。”杨政道也来到了床边。
“就没什么要问的？戴爷爷没傻，耳朵还挺灵的。”
“我，我不知道……”杨政道的眼圈儿红了。
“傻孩子。”戴书记咳嗽了两声，“算了，我就老不正经一次。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只要你决定了要承担起责任就好。”
“可是，可是。”
“唉，遵从你的本心就好，这也是你的自由意志。”
说完，戴书记冲着一帮人艰难的抬起手，抱了抱拳。
“诸君，共勉。”
……
共和十八年，公元637年，公历1月26日，农历腊月二十五，与世长辞，享年七十七岁。
历史，又翻过了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