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生子如此 惟问青天

好像又饿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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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见孟阅,赵鞅不得不承认,他被惊艳到了。

    函谷关下,两方人马相见,赵鞅目光越过尹喜打量其身侧之人,少年身作青衣白裘,面容清俊,一双清澈眼眸无悲无喜仿佛能够看透世间一切,搭配上飘渺出尘的气质,越发显得超凡脱俗,让人见之忘俗。

    赵鞅当了二十年的晋国上卿,见过的公卿贵族子弟、仁人君子犹如过江之鲫,还是第一次在少年人身上感觉到飘渺、深沉之感。

    再联想其人洛下的夸张事迹,深不可测,这是赵鞅对夏谕的第一印象。

    以夏谕的年纪当然算不上深不可测,他现在才十三岁,一柱擎天倒是常有。

    再说,他现在又不是什么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怪物,喜欢躲在暗处装深沉。

    赵鞅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感觉,还不是夏某人意能修炼时间太短、进度太快的缘故。

    在没有通神技能帮助的情况下,夏谕现在还不能灵活控制自己识海中积累的意能,只能任由一部分意能溢散在身体周围。身体周遭的玄渺的意能加上“升格”的灵魂,导致他看起来有点“仙气满满”。

    事后,夏谕需要时间沉淀自己的收获,做好总结与归纳,压一压自己的“王霸之气”。

    现在嘛,还是应对赵鞅、姬匄一行人要紧。

    此时的赵鞅,傲立于四驾战车之上,其人面容端正、美须修长、头顶铜冠,身着青铜甲,手扶青铜剑柄,一身的青铜装备价值不菲。身后更有数千精锐晋军,行列整齐,军容严肃,不负好整以暇的美誉。

    该说不说,不愧是“菌果主义”国家,晋军的成色,一看就不是周王畿家族的那些杂军徒兵能比的。如此强军,也难怪晋国能西压秦、东服齐、南却楚,独霸北境。

    夏谕感叹完,尹喜也已核对完赵鞅一行的符信,正恭敬的请其入关。

    函谷关是晋国在大河之南最重要的关隘之一,西扼秦陇、东控河洛,大规模军队通行向来严格。就是赵鞅这个大晋上卿、中军将刷脸也不能放行,需要中央元戎发下的印信才能通关。

    先前大队人马至关下,尹喜这个关令自然要来尽尽职责,夏谕也跟过来看看热闹,顺便迎接迎接未来的“新天子”姬匄。

    夏谕、赵鞅、姬匄三人相见,一番礼貌见礼之后便入了关。

    之后再于关内休整一二,夏谕辞别了尹喜,与赵鞅一行共同归洛。

    路上,赵鞅与姬匄乘车在前,夏谕以落后一马头的身位居其左后。

    姬匄是先王之子,赵鞅是晋军上卿,夏谕名望虽高,但名位不显,长大夫的身份与二人相比差距不小,二人位在前本是应有之义。

    不过,姬匄此番归洛大概率是要继承王位,承载邦周天命的。到那时,赵鞅车驾再与其并列就是僭越了。

    道途两百余里,数日后大军疾行至洛阳城下,再临这座古朴、简素的大城,姬匄不禁心中感慨万千。

    入城所见,也与月前相比多了些人气,城中往来活动的国人多了不少。

    严冬已过,暖春将至,这座历经磨难的古都也将再燃生机。

    王都稳中向好,姬匄有心夸耀几句身旁少年的安抚之功,思虑再三还是保持了沉默。

    显然夏谕在洛阳的所做所为已为其所知。虽说孟阅不是王畿本地卿贵,又非先王子侄,施恩洛阳国人对姬匄的继承权没有丁点影响。

    但姬匄心中还是存了一丝芥蒂,为了王位,为了这洛都他已失去了太多 。父亲、两位兄长、昔日国内支持他的家族。

    如今施恩国人、安抚公卿这等收拢人心、巩固王权之事该由他来做才对,来日继位天子也能从容一些。

    如今……孟阅所为有些越界了。

    夏谕并不知道姬匄内心的小九九,就算知道了也只是一笑置之。王畿本就体量不大、日渐衰微,这几年动乱又使男丁大量死伤、田地荒废无数,于此地除了名位实在没有什么可谋取的了。

    他在洛阳国人中施恩邀名也只是为了名气值的提升而已。

    他的名气由鲁西向冀、豫辐射,他在关东中原之地名气不小,但在西南闭塞的川蜀、西北锁国的秦陇等地就不行了。

    洛阳地近关中,在此邀望,他“大周阴劫”之名向西传播的速度将会大大加快。

    至于生擒王子朝、安定国人,就当是先王替他加冠的回报了……

    想到那个病怏怏、待他甚厚的宗长,夏谕顿了顿,言及先悼王:“天子已故,国人锐减,阅来洛不过三月,却已物是人非啊。”

    姬匄也缅怀道:“唉,王兄他……上天何其不公,使我邦周黎庶痛失英主。好在西逆靖平,伪王授首,天位归序,想来天子的圣灵也能安宁了。”

    一旁的赵鞅顺势接过话头,端正的国字脸上难得露出笑意:

    “此战,少孟居功至伟,天下叹服。”

    “将羸弱之众,败数万之敌,乱后亦能善扶黎庶,亲历诸事,国中威服,当世管子之名不虚也。”

    夏谕一直是个谦虚的人,更何况赵鞅的话确实捧过头了,他可不能坦然受之:“讨伐叛逆,靖平伪逆乃是邦周臣子份内之事。安抚国人,稳定洛阳,也是事急从权的无奈之举。时局渐安,全赖王都诸方奋进,至于在下,不过一庸碌平常之辈,所为诸事,稀松平常,担不得上卿如此重誉。”

    谦虚完,夏谕笑语道:“中军将北破夷狄、经营晋北,定卫国中乱,列国之间,谁不知道赵氏的名声?”

    “非只武功,上卿重礼制,劝农桑,济王室之困,诚为卿大夫楷模。”

    经营发展太原盆地、干涉卫国君位继承,这些确实是赵鞅引以为傲的成就。至于重礼制、劝农桑,是个有封地的士大夫都能打一打擦边球,场面话而已。

    尽管如此,这些歌功颂德之的话还是让赵鞅心中舒爽不已,对这位爱说实话的少年孟子好感度提高了不少。

    夏谕开了透视挂轻轻一扫,一个57、一个69。瞥了一眼笑容满面的姬匄,又与赵鞅相互吹捧一番就先行归家了。

    姬匄归洛,王室耋老、卿贵如苍蝇看见奥利给一般围在了姬匄身边。

    正主回来了,夏谕知道有些东西自己该放手了。

    洛阳军政诸事,除了他招收的一千军众、部分粮草,旁的夏谕全都交还给姬匄与赵鞅处理。

    姬匄接过军政诸事,深刻体会到了政务之重。军务还好说,也就夏谕给组建的“天子六连”,体量摆在那,能有啥大事。

    田地重分之事先前夏谕并没有急着处理,全留给姬匄了,这也是最得罪人的活。王畿国人可不好糊弄,在周王畿苦一苦百姓是行不通的,一个处理不当就是家族反叛,国人暴动,分分钟让你下不来台。

    礼仪方面,先王举丧,新君继位要忙的事务也不少。

    还有外交、仓储、吏事……

    这些政务以前还有太宰、少宰,单刘二卿帮忙分摊,现在洛阳只身剩下小猫三两只,姬匄总不能让那几位五六十岁的王室老人帮忙处理吧?

    其实洛阳的政务并不多,夏谕先前主政之时就已经感觉了出来。

    王室衰败已久,很多部门单位都是能简就简。诸侯久不来朝,田地有卿族管理,军队有卿族帮忙管理,礼仪有宗族诸姬帮忙,各项事务职责基本已经固化,留给天子的政务并没有多少。

    但现在洛阳势力重新洗牌,各方政务加重是必然的。姬匄要是能力手段够强,一扫王室积弊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些和夏谕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耐不住姬匄拉着一群耋老死皮赖脸的过来求援,又有赵鞅从旁帮腔,老实人“孟白劳”被胁迫打白工。

    姬匄为什么不找赵鞅帮忙?为了避嫌。

    为什么找夏谕不用避嫌?已经有在特殊情况下的先例了,再次理政又有何妨?

    夏谕也没让他们失望,老子之前帮他升级了大脑处理器,再加上上次主政的经验,处理政务称得上得心应手,少有错漏。

    这一切让从旁观政的赵鞅看傻了眼,他自己就是晋国上卿,夏谕政务处理的合不合适他还能看不出来吗?

    压下心中起伏,赵鞅对已故的孟宗主羡慕不已:同样是世卿二代,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为什么这么大?他的两个儿子不是庸弱之辈就是无能之徒,人家孟氏就是天眷之子,再世管子。

    赵伯鲁:?

    未来的赵无恤:老登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是不是自己基因有问题?

    夏谕被塞了许多事务,心中不满是肯定,但他操守还是有的,并没有趁机做些小动作。

    王室有晋国调控,王野和鲁国距离又太远,他也没有扶持代理家族的想法,有个情报点足够了。

    夏谕现在只想参加完悼王的丧事然后走人,要不是好奇天子继位的典礼仪程,他连姬匄的继位大典都懒得等。

    时间到了四月初,悼王之丧办得还算隆重,只是夏谕先前俘虏的几千众全都纳为了天子的人殉。

    这次,夏谕并未像老爹下葬时那样保持沉默,而是选择了重拳出击。

    议政之时,各方意见不一。

    夏谕以“洛阳动乱初定,户口凋零,急缺丁壮”为由阻止此事。

    姬匄则是反驳道:“这些人跟随王子朝叛乱逼死了悼王,而先悼王生前厚待孟子,如今他为这些罪人求情可对得起先王?”

    闻言,夏谕沉默良久,最后以“先王仁德,这些人大都是被胁迫的,不如让他们将功补过、以工代刑来赎罪。”又劝了一遍。

    可反对的人实在太多了,不止是姬匄、洛阳城中几乎所有的势力都认为这些人该殉葬,就连孔子对此也保持了缄默。

    赵鞅虽也觉得劳动力浪费很可惜,但这些人确实该死,这场洛阳动乱总要有些人要付出代价,尽管他们中不少人是无辜的。

    最终,在夏谕全力争取、不惜开罪宗室的情况下救下了一千多人。为此他也收获了王室宗老不少“侍功傲上”、“不敬先王”之类的诛心之言。

    但夏谕不在乎,要不是赵鞅带着晋军镇场,洛阳公卿自保都成问题,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而且此事他也不是完全不占礼,当世周礼陈腐,人心思变,有识之士谁不明白人殉的坏处?他明火执杖的反对此事,总体上利大于弊。

    悼王下葬之日,夏谕与孔子一起观礼,全程他都面无表情。想起自己小时候对孔子说过“誓除此恶政”,不禁露出几分自嘲的笑。

    阿父下葬,为父隐,他有能力阻止但他逃避了。

    先王下葬,他据理力争救下了一千人。

    说他双标也好,自私自利也罢。夏谕从来不是圣人,相反他很利己。如今在自己能力的范围内尝试过了,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他已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在这先秦时代,普通人的性命如草芥般廉价。

    周礼的积弊不是一天两天,要改的弊政也不止是人殉一条。

    想要一革时弊,需要天平、刀剑与冕流。

    现在的他还差的太远。

    参加完悼王葬礼,夏谕又在洛阳大肆访友,与尹公之类的洛阳耋老一一道别,同时赠上“孟子”手抄道德经一份,宣扬圣人至理。

    姬匄见夏谕一副要跑路的意思,赶忙派人以少宰之位挽留,并承诺登基之后封赏土地民众。夏谕对此礼貌婉拒,要走了那一千多俘虏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归国之路。

    孔子也拒绝了姬匄的大饼介卿之职,抄录了一些王室藏书也跟着离去。洛阳之行,孔子很失望,王室实在担不起兴复古制的重任,他所期盼的王道乐土又在何方呢?

    说夏谕离洛是赌气也好,任性也罢,反正他是不想再留在洛阳了。再说,他就是任性一回,洛阳方面又能拿他如何?王室没了那三千晋军保护,他靠手底下的近三千众徒丁都能再打一次洛阳。

    名望赚够了,这块暗流涌动的非之地久留无益。

    尘归尘土归土,往事如流水,由它去吧。

    王子朝下场如何?

    大概率是销声匿迹,后世史书寥寥几笔,语焉不详。

    至于王子朝从哪得知的晋国援兵消息?悼王又是怎么死的?

    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