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4、六年11月10日 晴 与鬼神合其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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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王其实心里很生气,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人居然终究在这一日把刀子架在了自己的头上。

    不光如此,这人还是自己女儿的夫婿,外孙的爹爹,但今日却干出这种事情来。

    “那些都是为国家出生入死的功臣。”

    “国家忘了他们么?”宋北云一脸坚定且无畏的回答道:“他们本可永享富贵,谁听说过一户人家按人头给俸禄的,这还不是国家对他们最大的承诺吗?”

    福王一时语塞,他坐在那半晌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了口茶,却听那宋北云说道:“一月什么都不干,俸禄达千贯。国家难道不是在养着他们么?哦,非要骄奢淫逸,那能怪的谁身上去。再说了,他们是否是有功之臣与他们是否敛财腐败这本就是两件事。”

    宋北云的话让福王的心中一顿,知道这件事恐怕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他坐在那能做的也不过就是深深的一叹,自己终究是没有照顾好这些老兄弟。

    “王爷,你只要说我做错了一件事,我立刻甩手回长安,三十年内不再踏入金陵城。”

    宋北云一句话就把福王也挑急眼了:“你敢!你这就是拥兵自重!”

    “总得有人保我大宋最后一片血脉。”宋北云仍是那一副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我明知大厦将倾,既不可力挽狂澜,难道还不能蓄势重建不成?”

    福王眼睛慢慢的闭上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终究是服软。

    “留些情面吧。”福王轻声嘱咐:“他们毕竟都是本王的老部下。”

    “这一点自然啊,勋贵勋贵,终究是要贵一些的。”宋北云轻声道:“对了,王爷。等官家返京之后,王爷倒不如提出去长安居住吧,多少是有个照应,若是总是孤身置福州,金铃儿总是不放心。”

    福王闻听此言,心中倒是凄然,这手中的权终究还是被夺了。他可以肯定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话,面前这个小子就一定会把他的老部下统统办掉,而一旦同意了从此以后天下之政,再也跟自己没有半分瓜葛,终究是从权力中心走了出来。

    “王爷也莫要难过了,您只要还在这个位置上,勋贵便以你为天,将你架在道义和法典之间炙烤,你护也不是不护也不是,有些事肯定是要经历的。军改两年迟迟不落实,让其他人见了谁还当这改革是一回事呢。”宋北云双手撑在桌上起身说道:“如今全面改革开始,一条线却能拉出这么多上层贵族,这不就是个笑话么。既然要走这条路,那为何不走的彻底一些、明确一些呢?”

    福王脸上还是有阴霾,他心中自是有难处,可面对这改革的滔天巨浪,他也没有什么好处置的办法,怪之怪这太平日子长了,当年那些以躯护国者都被这乱花迷醉了眼,干出这等事来,如今已经是要被抓出去当典型了,而恰好他们跟朝中的实权官吏又不同,他们手中无实权又是高位者,恰恰符合宋北云那打老虎树典型的行动方针。

    这一次,当真是天王老子都护不住他们几个了。

    “那被你抓的几人现在何处?”

    “大理寺。”宋北云没有半分犹豫:“而且我已找人偷偷知会那几位公爷了,趁着王爷来这里的时候。”

    “你!!!”

    福王立刻起身,拂袖而出。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混账连自己都算计上了!

    他将那几个公爷所在之地透露出去,就那些勋贵们的血性,自然是不可忍这档事的,就福王对这些逼崽子的了解,他们是会去冲击大理寺的。

    可那大理寺是个什么地方?那是国朝法典之中枢,代表着的是大宋最底层的尊严,冲击这个地方那还了得?那不但是丁相的本命根据地更是整个大宋除皇宫之外最尊贵的地方。

    冲击那里能有好果子吃?

    走出门去的福王坐在马车上越想越气,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经看不透那小子的手段了,他在官场上也愈发的如鱼得水,如今他每一步都带着陷阱,而且绝对是六亲不认的那种,正如他说的那样,谁阻拦改革谁就是敌人。

    福王不敢想如果皇家不愿意改革的话会发生什么,但可以肯定就现在的宋北云,他只要想颠覆大宋的王朝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即便不借用辽国的力量也没有问题。

    而就在福王刚走没多久,定国公气愤的找上了门来,他跟福王不同,定国公本来这些日子在知道女儿怀孕之后脾气就不是很好,现在宋北云居然干出这种下作事,他怎可能放过这狗东西。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私扣国公!你要不要将老夫也抓起来?”

    “若是定国公犯法的话。”宋北云拱手道:“当然,一般的犯法也不会,只要不阻碍改革。我甚至还能为了您徇私枉法。”

    定国公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而这时屋里的左柔听见爹爹的声音,挺着肚子拿着个苹果一边吃一边走了出来:“哟,这不爹么,来玩啊?”

    “玩?玩个屁!”定国公没好气的说道:“他将你王叔、孙叔、郭叔都给抓了!”

    “啊?”左柔侧头看向宋北云:“你抓他们干啥啊,他们小时候还抱过我呢。”

    宋北云挠了挠下巴:“这种事怎么说呢,简单说就是他们挡着我的路了。”

    “那你怎可置他们于死地!”

    “死地?”宋北云将长衫下摆一甩:“是我还是他们自己?”

    定国公和宋北云陷入了僵局,现在一共七名国公和十名县公都被丁相给逮了进去,罪名就是冲击大理寺,如果给不出理由就一直关着,关到官家回来定夺为止。

    这下好了,整个长安的能说得上话的武将现在都义愤填膺,若要放在往常说不定就兵变了,但现在他们却只是义愤填膺。

    “斗争嘛。”宋北云亲自将一杯薄荷茶递给定国公:“公爷,消消气。”

    定国公将茶杯一巴掌甩在了地上,脸色极是不好看。但宋北云却倒也没生气,毕竟这种事放在他自己的身上,他都能炸了锅,定国公有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我不可能只削文官不削武将的。”宋北云摇头道:“文官那边我抓,武将这边自然也不能放过。你们碍于面子不好下手,那总归是要人来做这事的。”

    宋北云说完,慢慢垂下头,摆弄着手上的一条绸带:“公爷,听我一句劝,这件事你能做的就是点到即止。”

    气人,真的很气人。宋北云的姿态已经说明了这件事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这让定国公觉得自己十分没面子,他最后甚至都没有跟左柔说上一句就气冲冲的走了。

    端着碗吃糯米糕的左柔站在门口看着远走的父亲,回头问宋北云:“你可是把金陵城的人都得罪光了。”

    “历朝历代改革无有不牺牲者。”宋北云摊开手:“从顺境中一点点的改变,总要比从积贫积弱中激烈冲突来的好。”

    “我反正不明白。”左柔一只手撑着腰:“我去床上躺着去,累了。”

    宋北云今日并没有出门,就是在屋中陪着身怀六甲的左老板,除了王爷和定国公之外,其他求见者一概都没有见,任凭外头的风雨交加,他在这里不动如山。

    只不过整个金陵的军队早在两日前就已经开始进行了换防重组,进行了二次换防之后,精锐的禁军和城防都已严阵以待,火神营也已经整装待发,似乎就为预备着出点什么事似的。

    而文官那边其实也并没有多轻松,这个时候谁还能够作壁上观那才叫没心没肺。因为文官集团也受到了重创,只是他们表现的没有武将集团那么激烈罢了,但实际上言他们受到的冲击并不比武将集团要轻,有过之而无不及。

    六部从尚书开始都接到了警告,这暂且都不提了,而且御史台、审计院、大理寺三方已经开始了一场针对六部的协同审计。

    这场审计将要对六部各级之中的账目、官员私产、工作作风进行一次完整详尽的核查,资产转移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从昨日开始城中的钞行就已经不再接受兑换了,也就是说所有的金银之物不可再进行兑换成纸钞。

    这样一来,金陵城中在清晨之时就出现了奇景,那便是路边总是会突然出现来历不明的箱子,箱子里头则是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翡翠玛瑙。

    而不光是街上,还有河中、山上,甚至坟堆里。

    就好像是老天爷的恩赐一般。

    要说有没有人反对,那反对的人可太多了,但上头的决策根本就不讲道理,说查就查了下来,这这一查自然也有很多人落了马,即便是上头特别交代过指缝宽一些,但整个金陵仍然能落马近百人,可想而知这帮人平日里都是怎么一种行为。

    这是改革到现在为止第一次对官员下手,借题发挥之后的痛下杀手,朝堂上的人心惶惶已经难以用言语描述了。

    虽说是威慑为主、惩治为辅,但是没有想到这帮人真的太争气了,就已经到了那种想帮他们都帮不了的地步。

    朝中的很多大佬很生气,但他们毫无办法,只能看着自己的朋党被抓到大理寺之中。

    军政两方每时每刻都有人被抓,街上的军警穿着草原来的小皮靴踩着清脆的鼓点咚咚咚的到处抓人。

    百姓们看着平日里那些触都触不到的老爷们纷纷被从家中带出来,身上挂上了镣铐,猜测纷纷,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众说纷纭。

    这些被抓的人,有平时乐善好施、急公好义的,也有平时欺男霸女、臭名昭著的,人们都在质疑这场运动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始终没有人给出任何解释,就连金陵日报这种官报也宣布休刊三日。而整个金陵还在出版的报纸也只有农报、军报和商报还在每日照常营业了,其余的报纸都随着金陵日报的休刊而休刊。

    可要说国朝动荡了么?其实也没有,只要有人被抓,立刻就会有相关衙门里的人补缺而上,这些人的身世背景各异,有豪门中人也有寒门学子,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年龄都在三十五岁以下。

    在这些年青一代官员的主持下,国朝不但没有乱,反而一切都好像是两个平行世界一样,施政的施政,抓人的抓人。

    丁相此刻跟宋北云一样闭门谢客,无论是谁求见一概不见,大理寺之外更是重兵把守,大有此事不处置了当绝不善罢甘休的气势。

    而福王爷在昨日之后便宣布抱病有恙,不再过问朝政之事,全部的事宜都移交给了尚书省和中书省操持。

    尚书省本是由晏殊代主持,但现在晏殊不在,自然便是赵相得出面把持,而中书省则是丁相主持,本来由丁相兼管的门下省审议权却是直接交给了宋北云。

    再加上一个枢密院定国公。

    四相同朝之盛景竟已然是出现在了这个特殊时期。

    虽然宋北云始终还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宋北云在这搞出了一场多大的风雨浪潮。

    事情在持续发酵,随着牵扯出的人越来越多,查办之事却在十日之后戛然而止,由明面转为地下,开始了规模更大但相对更宽松的筛查。

    每日仍是有人入狱,但每日也有人被无罪释放,因为刑部核准为被审核对象,所以新的核查三司则加入了一个审计司,大理寺、御史台加审计司这些日子可谓全马力输出的在审理各种案件。

    而民间也有了一些古怪的传说,说什么上刀山下油锅千万别去小黑屋。

    这里的小黑屋就是三司审理案件的地方,据说进去那里的人,不管之前多么嚣张、多么精明,等到出来之后基本人也就废了,整个人呆滞的很,好像是丢了魂。

    这日,宋北云从侧门进入皇宫,来到了内侍厅,直接找到了内务府的薛大人。

    “拟旨。”宋北云对着内侍官说:“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宋大人……这岂不是假传圣旨?”

    宋北云将大宋皇帝玉玺往他面前一扔:“拟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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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的剧情超难写的喔……等过了这段就能去攀科技树了,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