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歧路

月影梧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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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陪女儿去医院看生长科,所以很晚才回家……本章4000+;

    今夜更新《地中海霸主》,拖了好几天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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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归尘、土归土……

    无论多么不情愿,无论有多少人咒骂,总持仓量高达数十万手的绿豆合约在118强平对冲后,以清零方式走完历程,所有资金都清算后返回。

    清算序列里包括常天浩5437万的投机资金,也包括高洋的68万残余资产,同样还包括冯亿谋、韩军的投机资本,更包括南阳帮动用的财政和信贷资金。

    有人欢呼、有人雀跃、有人悲伤、有人痛苦、有人安心、有人惴惴不安……所有酸甜苦辣都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有类似冯亿谋这样的最早空头,先浮亏、再扭亏、然后小赚;

    有类似常天浩这样的投机空头,先小亏,再大盈,然后赶在强平前最后一刻胜利大逃亡;

    有类似韩军这样的投机多头,先大盈,再平衡,接着大亏;

    有类似南阳帮这样的主力多头,先中盈,再大亏,接着利用政策把自己捞出来——没有A4纸掩护,这么庞大的多头主力会被打爆仓!

    最后地位建仓的某些新多头利用信息内幕居然还赚了钱;

    当然也少不了类似高洋这样层层加码、不断抄底的死多头,最后一地鸡毛……

    通知后,心态复杂的还包括五角场几大期货公司的投机客,王慧玲那天说“保存革命力量”、“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套路,他们听是听进去了,但心头一直奇怪,看到夜间通告后才知道那说的是什么意思,更惊为天人——话语权优势开始建立起来了。

    那些拒绝分担保证金的期货营业部老总们则满脸苦涩:如果知道承保只需要一个周末,他们说什么也拼命干了。

    可惜,你没有;所以,客户也跑了。

    当他们不甘心地重新打电话过去试图挽回时,王慧玲依然是招牌式的笑容:“好的,下次有机会继续合作……”

    下次和有机会两个词几乎就等于无限拖延的代名词。

    王慧玲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她在大地期货留下2000万操作资产后,按常天浩指示,对剩余的3400多万大刀阔斧操作起来。

    1月19日,她和开发商签署了购买合同,5套鼎盛公寓房产和1套密云花苑直接买下,因为还额外多了5个车位、2个车库,所以价格上升到114万,相对于后世的天价显得极为便宜。

    5套鼎盛公寓中有2套三室一厅的大户型,3套两室一厅的中户型,前者有一套安排给王慧玲住,后面3套准备安排给以宁致远等为代表的员工入住。她一个人一套,其他人一人一间——这配备符合公司行政级别标准。

    关于密云花苑还有一套给谁住的问题,常天浩没解释,她也没继续再追问,只是联系了装修公司准备施工——虽然临近年底农民工都准备要回家,但通天科技这个大客户装修公司不敢得罪,拍着胸脯保证立即开工,哪怕公司其他项目全停工,哪怕给工人多加工资,也要保证施工进度。

    因为王慧玲还给他们画了一个大饼:整个大厦装修工程也希望对方来承揽。

    经过多次谈判和常天浩反复斟酌,1月20日,王慧玲代表通天科技与开发商签署了分期购买合同,将整座大厦所有剩余单元和车位全部买完,一口气打包价为2100万。

    整个合同约定分3期付款:第一期在合同签署后3天内交付500万;第二期在今年8月底前交付900万;第三期在明年3月底前付清,如通天科技逾期,从逾期之日起加收每天1%的违约金。当然也不存在开发商违约的可能了,因为合同签署之后第一期款项交付后,就要配合把产证全部办妥并更名为通天大厦,约定要在过年前办完。

    开发商松了口气,终于在过年前实现了资金回笼,减轻了压力。

    常天浩也大大松了口气,因为从历史经验看,过今年后,上海房产要走出衰退进入上扬阶段了。整个通天大厦他购买下来不到3000万,若干年后,这些资产至少价值5个亿!

    更重要的是这笔资产购置连同大量装修费用进来后,他在绿豆投机上利用公司账户获得的利润马上就会被契税、装修费和固定资产折旧冲销掉大部分,完美达到税收筹划目标,而分期付款的达成又不至于在现金流上考验太多,毕竟全上海民营企业能有5000多万纯现金的公司也为数不多。

    更让王慧玲感到高兴的是在得知协议已签署的消息后,常天浩忽然来了句:“Linda,你也别纠结密云花苑谁住的问题了,因为我很快也不会住那里。”

    她楞了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密云花苑人开始变多,小区嘈杂起来,我喜欢清静,想去买幢别墅……”

    “现在别墅也就100多万一套,依你身价是该买一套,有意向目标么?”

    “上次看到有个广告,说鲁迅公园边上有别墅造好在卖……好像叫甜美别墅,靠近公园,风景不错也安静,晚上说不定还能去走走路健下身……”常天浩叹气,“这半年我都没怎么运动,加上饮食、作息不规律,明显感觉自己胖了。”

    “胖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真胖了,至少重了3斤,整个人也变得油腻起来,一点没有大一新生的活力,其他同学来上海都瘦了,只有我胖了。”常天浩哀叹,“幸好发际线基本盘还比较稳固。”

    王慧玲捂着嘴笑了起来:这才想起他只有大一,她一直当对方博士这年纪看了,难怪。

    “我发现你对购置房产很有热情,按我的理解和见识,一般喜欢炒期货和股票的人很少大手笔去买房产,他们觉得那样升值太慢,恨不得把每个铜板都用到极限。”

    常天浩点头:“这是要出问题的,资产多元化配置是降低风险的必要出路,我现在房地产、公司、投机三驾马车一起走,一旦其中一个出问题,还有挽救余地。我和你说翻船真不是闹着玩的,假如这次绿豆我们做错,强平,账目全亏完。我至少手里还有写字楼和住宅可以东山再起……假如我把所有流动资产全投入到账户中,那就变穷光蛋了。

    我认为投机中赚的钱在没有离开市场前,始终只是数字而不属于你,只有离开市场那些钱,才算真正归你支配。躺在账户上的那些资金其实就是数字而已……你知道我为什么主张持有一部分现金,甚至还在新世界城预付那么多款项存着——本质上就是为对冲孤注一掷的风险。

    人都有犯糊涂时,我也不可能避免,只希望万一有一天我被市场教训得伤痕累累,还能有最后的喘息和退路。”

    王慧玲点头:“难怪营业部有些老投资客赚钱之后一定要拿10%的现金出来花完,我本以为是种压力释放,现在明白了……”

    常天浩自嘲道:“我是不是很怂?很没用?”

    王慧玲笑了:“你说过,投资这条路,不是比谁赚的更多,而是比谁活得更长……就算现在把你投机账目清零,你也能依靠固定资产再次卷土重来。这不叫怂,这叫智慧!所以我才觉得你不像大一学生,你的老练和沉稳至少40多岁甚至50岁的人才能赶得上。

    你说的那些话,无论是大海航行靠舵手还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都是老同志们津津乐道的,我总算懂那一柜子历史书的用处了。”

    他长长舒了口气:“考试终于考完了,明天正式开始放寒假,我要和程程回一趟家,然后再来处理公司的事。”

    “你去吧,公司和股票我都会盯着。这两天至少已收了300万的货,连亿安科技也收了100万——很轻松!”

    1月22日,周五,常天浩去了财大,不过情况好像有点变化。

    他很高兴地和程程讲述最近公司和投机的经历,希望让她分享成功喜悦:“这次赚了不少。下一步重心打算放通天科技上,月底在线棋牌要上线,我甚至还打听了上海棋院的关系,争取能和一些国手达成代言协议,请他们登陆上线和棋迷们下指导棋,我们比联众上线晚,但资本实力和路子比他们宽广,有信心后来居上;

    我打算把通天大厦二楼改为网吧,一方面为公司软件提供运用和测试场所,另一方面也开始游戏内测,吸引重点是周围三校学生;

    第四个项目也基本有了眉目,做一款真正的动作类互动网游,可以是西游,也可以是三国,甚至还可以是西幻题材;

    我也在考虑看看能不能引进韩国的网游充当代理,他们发展比我们跟成熟、内容更完善……”

    他滔滔不绝讲了20多分钟,程程一言不发地听着,脸上都是笑容,但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常天浩停住嘴,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人不舒服?”

    “我没有。”她轻轻道,“我在思考:你有多久没和我讲新的书了,有多久没和我讨论学术心得了,完整陪我上完一个晚自习最近是在哪一天?”

    他不禁汗颜,喃喃道:“最近实在太忙了,确实……”

    她叹了口气:“你作为经管学院最佳辩手,居然放弃参加校辩论队集训;你口才很好,但没听你说起参加演讲赛和其他活动;甚至这学期你都没写什么论文……”

    “那太占用时间和精力了,实在没空。”常天浩道,“就连几篇课程论文也写得我手忙脚乱。”

    “你的心思没在学业上……天浩。”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暗淡,“我爸说你在学术上很有天分,就算不当历史学者,当经济学家完全没问题,但我感觉你好像放弃了。”

    “我……”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些情况不太对。

    “你每次见我就说赚了多少钱,要办什么项目,想给我买什么东西……”她用哀伤的口气道,“其实我并不在乎你赚多少钱,我认识你时,从来没想过你要赚多少钱。”

    “我只是……”

    “你在办公室里摆了一堆书,但我发现上面都有一层灰尘,我猜你应该没怎么看……前两天和你讲《法理学》,你保持了缄默,思维活跃度明显下降。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投资和生意,要么就是买买买……天浩,我不是说你浅薄,你懂的比我见过的任何同龄人都多,但你这趋势我好担心……”

    常天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担心我什么?担心我违法乱纪?”

    程程摇头:“我担心你失去自我……”

    “不会的,程程,你多虑了,我现在是为了今后……”

    程雨诗轻轻把头靠在常天浩肩膀上,他楞了下,这好像是程程第一次主动采取这样主动的姿势。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将来有一天我们也许会变成自己曾最讨厌的那种人,会么?”

    “变肯定会变一点,我会尽量不忘初心。”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不要为我担心,我不会学美国人退学创业,还是会尽可能读完去美国念博士……”

    她忽然倒在他的怀里,抽泣道:“天浩,你能从生意上回来么?我依然希望看到原来的那个你——那个充满幽默、风趣、学识渊博的常夫子,而不是……常总。”

    “轰”地一下,常天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知道你赚了好几千万,这些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在全国这么多人中你排进前五百问题也不大……我对钱真没太多渴望,甚至你也不用放弃投资,用你的话说,安安静静买些股票、房子,放20年让它自然而然成长起来会有丰厚回报……”她轻轻道,“我还是喜欢看你做学问,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现在的你让我觉得陌生,让我觉得害怕,让我觉得孤独,让我觉得……”

    “程程,不是这样的,我觉得可以兼顾。”

    “兼顾么?你自己都说一心不能二用。当初说生活所迫我相信……”程雨诗幽幽道,“现在还生活所迫么?你的钱还不够花么?”

    “我只是想……”常天浩愣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什么?

    成为中国首富?

    成为世界首富?

    这真是自己的目标么?

    他脸色惨白,不知该说什么。

    “你和我讲的第一课是《以学术为志业》,但现在你把学术放最末了……”她叹气道,“你走的太快,我跟不上你了……我的思想、我的灵魂跟不上你,你能停下脚步等等我么,或者……让我冷静地思考些时间?”

    常天浩摇摇晃晃站起来,他听懂了,这是条歧路。

    程雨诗站立起来,泪流满面:“天浩,抱我……”

    他机械地站起来,将她紧紧搂住。

    她哭着,却坚定道:“让我们冷静思考下吧……寒假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知道你要在公司忙,以后你也不用经常来看我,去忙自己的事业和理想吧……”

    她没说分手,但这句话就代表了分手;正如两个人在一起时从没说过“我们一起好么?”这样的话。

    有些话,不一定要说出口才能懂,这点默契他依然能有。

    冬日,两个人在校园深情相拥。

    常天浩从没这么紧地抱过她,也从没感觉到两人间心灵距离是如此远……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他需要好好思考;程雨诗回到了宿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把脸埋在被子里放声大哭……